城里。
乔江心一边啃着包子,一边往北桥平场赶。
北桥平场在县城的北边,听说之前战乱的时候,那边掩埋了不少尸体,所以大家都比较忌讳,平日里去的人也不多。
六点多就出发了,等乔江心到达北桥平场附近的时候已经七点半了。
辽阔宽广的大草坪上,搭着大大的棚子,就像是后世年底各种体育馆里面,临时搭建卖衣服年货的移动棚子。
这种物资交流会,最是吸引各地擦皮子的扒手,再加上现在政策还不明朗,所以并没有大力宣传,基本都是知道了消息的,或者被熟人带过来的。
乔江心来的比较早,从外面看进去,棚子里面的商家还寥寥无几。
她远远围着棚子绕了一圈,找了个不显眼的地方蹲着。
日头渐渐高升,人也多了起来,有拉着板车来的,有挑着箩筐的,还有自行车三轮车运着货物来的,甚至还能看到农用三轮车小卡车。
从档口望进去,里面的摊位一个一个的支了起来,带着袖章的管理人员也开始到处走动了。
慢慢的已经有零散的客人来了,他们基本都是空着手的,跟前面带着货的那一批人不一样,很容易认出来。
乔江心蹲着看了会,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入场券,不敢单独一个人上去。
耐着性子等了一会,瞄准了一伙六七人的队伍,低着头紧跟在了他们的身后。
“贺哥,早啊。”,领头的人跟前面一个类似于管理员的人打了个招呼。
跟在他身后的一众人都跟着打招呼。
“贺哥。”
“贺哥。”
乔江心不知道要干啥,她只能装作害羞的样子,也跟着小声的喊了一声。
并没有要那小孩口中的入场券,她就顺利的混了进来。
用帆布搭建的大棚里面,全都是小小的摊子。
那些个货物,有的是摆在桌子上的,有的是挂在架子上的,有的直接就是麻袋放在地上的,还有是在地面铺开一张布或者席子,摆在地面的。
商品琳琅满目,日用品,服饰,吃食,儿童用品,甚至还有最新潮的三大件.....
乔江心心里大概有了数,这是类似于全国轻工业品展销会的前身。
要不了几年,各式各样的展销会便会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各种体育馆文化馆,纷纷办起了各类的展销会,例如糖酒会,服装展销会,家具展销会等等。
85年之后,市面上基本就明朗了,大家也不用这样躲躲藏藏了。
到时候南下打工的人也多了,他们赚到钱了,把钱寄回来消费,整个市场资金都流动了起来,经济一片生机勃勃。
乔江心就清楚的记得,明年村里会有一个姐姐跟着同学南下,等年底回来,穿的干净漂亮,听说在外面赚到了大钱,霸榜了年底年初整个村里的八卦热搜。
年后又带走了几个村里的小姐妹。
她们进厂或者当服务员,都是十几岁大的半大孩子,第一次见到外面眼花缭乱的世界。
家里没有人教过她们性知识,也没有人给过她们饱满的爱意。
外面陌生人一点点的好就让她们迷失了自我,她们在原始的冲动下开始探索男女之事,很快便大了肚子。
有些人再也没有回来了,就这样跟着外地人走了。
有些人带着男人回来了,挺着肚子草草结婚,还没到领证的年纪就生下了孩子当了妈。
这些现象,从85年到2000年,在乡下这种地方都见怪不怪。
上辈子,要不是她要照看着整个陈家走不开,说不定也跟着这些小姐妹出去了。
乔江心收回思绪,慢慢的一个一个摊子逛了起来,听到有人询价交易就停下来听听。
看到好奇的货物也会扬着笑脸,甜甜的朝着摊主询问价格。
收音机录音机手表呢子大衣都有,价格都不是乔江心能动心思的,这时候的成品衣服也贵的离谱。
她手上这点钱,大件是买不起的,而且是在乡下那种地方,消费也有限。
大家都正在温饱的边缘徘徊,十天半月都舍不得吃一顿肉。
所以逛了一圈,她准备弄点轻便的小件回去试试水。
乔江心在一家比较杂的摊子停了下来。
摊主还在往外掏东西,头也没抬说了句,“随便看看。”
大张的厚薄膜上摆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商品。
很漂亮的胶鞋,各种袜子,还有露出手指头的手套,成套的针头针线,像是子弹似的一包一包五颜六色的糖,弹珠,扣子,品类五花八门,跟学校门口的小商店似的。
乔江心拿起一个针线盒,上面有五个颜色的丝线以及一盒各种大小号的针。
“婶子,这个多少钱啊?”
烫着短卷发的胖婶子,大肚子上挂着个挎包。
回头瞄了一眼,“那里面是十根针和五卷线头,你要一个2毛,要是十个以上,给你一毛九。”
乔江心眼睛一亮,但还是下意识的还价,“一斤谷子卖到粮站才一毛八呢,就这点东西,轻飘飘的,比一斤粮食还贵。”
妇人也不生气,“这家家户户都要用的东西,你上大街上问问,光买根针头还要两分的呢,你看这针线都给你配好的,就这玩意你拿去卖,五毛随便卖没问题。”
乔江心放下针线盒,又拿起了旁边大捆的伸缩带,这是用来上到裤头里面的东西。
乡下大多人都是买了布自已做衣服,腰带就别想了,都是用绳子绑,这东西要带回去肯定好卖。
哄孩子的子弹糖,一包里面十几个,只要一分二,乡下人穷,但掏出个七八分一毛钱哄孩子应该还是愿意的。
黄色的塑胶皮筋,一大捆上百个,只要一毛多,女人绑头发的皮筋,这个是刚需。
各种各样的头绳发卡灯芯,以及铅笔圆珠笔笔芯。
乔江心一一问了价格,这才甜甜的看向妇人,“姐姐,你的头发真好看,时兴。”
从婶子转变成姐姐的妇人下意识的抬手按了下自已的头发,嘴角勾起一抹笑,“是吧,烫了两个小时呢,听说不少拍电影的大明星都烫这个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