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界的车辆穿梭在街道上,喷着亮面黑漆的老爷车每一个都气派无比。
倏地,一辆老爷车按着喇叭飞快地行驶而过。
"那是谁的车?!不知道这里是租界吗!"
路边被溅上一身水花的R国人怒呵出声。
他身边的本国女生烫着卷发,闻声看一眼那辆远去的车,道:"是裴七爷的车。"
R国人登时一愣:"谁?"
"把枪抵在你们驻扎江城的军官脑袋上的,裴参谋长。"卷发女人道。
R国人:"……"
他盯着那远去的车,脸色不太好看。
开车的白副官笑呵呵地道:"七爷,你看到刚才那个R国人的表情了吗?那可真是太好看了!"
裴郁靠在椅背上,也笑了:"嗯,看到了。"
"哎呀,真是舒坦!让他们在咱们的地盘上作威作福,我应该直接从他脚面上压过去。哼……"
白副官哼哼着,还有些愤懑不平。
裴郁道:"会有这么一天的。"
白副官握着方向盘,盯着远处路上全是外国人的陌生面孔,揩了揩眼睛。
老爷车停在巡捕房的门前,待裴郁下车后,白副官紧跟在他身后。
守卫处的人看清了来人瞪大了眼睛。
"你说谁来了?"
办公室内的黎平豁然起身,讶异道。
下属道:"是裴参谋长。"
黎平:"……"
他这阶段忙于调查R国那两名军官死亡的案子,却一直没有收获。
第一名军官死于茶楼,杀害他的凶手伪装成一名其貌不扬的茶馆伙计。
第二名军官死于李家园,死因是中毒而死,在场的另一名死者是江城的普通混混梁三儿。
除此之外,再无可疑之处。
看似没有联系的两起刺杀案,黎平却觉得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两名R国军官都是来到江城不久,在任职不足一月就遇害。
R国一直以来只给黎平施压,不给其他任何线索。
黎平却暗中调查发现,这两名R国军官均参与过一所以医学院为名头,实则是进行人体实验的研究所。
这两名军官的所作所为,桩桩件件,皆令人发指。
黎平是气不打一处来,摔了办公室里大大小小的东西。
这边气头还没下去,裴郁就过来了。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黎平盯着进来的裴郁,脸色阴沉。
裴郁挑眉:"黎探长在办公室里装修呢?"
黎平:"……"
他烦裴郁这个人,绝对跟裴郁这张嘴脱不开干系。
黎平皮笑肉不笑地道:"今天是什么风把裴参谋长吹来了?我记得,裴总司令不是正苦于西街棉纺厂的爆炸案么,这个时候我还以为裴参谋长会和裴总司令一起上阵父子兵。"
裴郁笑道:"最近手里缺钱。"
"……所以呢?"黎平没太理解裴郁这突然开口的一句话。
裴郁身边的白副官上前一步将请帖递给黎平。
黎平看清了几个大字之后,认出了这是什么。
裴郁:"所以来跟黎探长要个份子钱。"
黎平觉得裴郁是故意的。
故意来气他的。
然而裴郁却伸手示意黎平打开看看。
黎平对上裴郁那双眼睛时,从那其中看出了点儿别的情绪。
黎平沉默下来,打开手里的请帖。
待他抽出请帖里的东西,粗略地扫视而过后,黎平的表情凝滞住了。
黎平狐疑地盯着裴郁:"裴参谋长,我不能理解。"
"没什么不能理解的,巡捕房的探长,让你来当,起码比其他人强。"裴郁道。
黎平唇瓣动了动。
裴郁从原身的记忆里来看,对黎平这个人还算了解,他在租界巡捕房当职,虽然也是为R国人办事,称不上多光明磊落,但他也委实不是个全无优点的。
至少他也是真心地用自已的能力在范围内为江城的百姓办事。
黎平是个底色不算多好,虽贪生怕死委曲求全,但绝对称不上十恶不赦的人。
他来做这个巡捕房的探长,好过于让那些豺狼虎豹来做。
黎平把东西塞回请帖里,退后一步,向裴郁鞠躬道:"多谢裴参谋长。"
裴郁挑眉:"说这个没用。"
黎平:"?"
裴郁:"记得份子钱。"
黎平:"……"
—
李家园后院,秦申翊的房间内光影晃动。
圆桌上摆放着婚礼要穿的喜服,烛影映衬下,好看非常。
裴郁坐在光影里,笑问:"喜欢吗?"
秦申翊指尖抚摸过那套喜服,看向裴郁:"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件?"
秦申翊不是个赶新潮的,如今江城人办婚礼,多用西装婚纱,但他并不喜欢。
在挑选喜服时,秦申翊也是选了西装。
他本是想着,这会是裴郁喜欢的。
却不曾想,裴郁如今送来的这套喜服,是绣工利落的长衫。
裴郁道:"你素日里,常穿的是长衫。"
"七爷还真是……细心。"
秦申翊轻笑一声,过去到了裴郁所坐的那条长凳边。
然而却没在裴郁身侧坐下,而是俯身盯着裴郁的眉眼,在裴郁的注视下坐进了裴郁怀里。
秦申翊扶着裴郁的肩膀,自上而下地盯着裴郁的脸。
裴郁还未开口,便感觉自已的脸颊被秦申翊用双手托住。
秦申翊倾身过来,在裴郁的眼皮上亲了一下。
这个突然亲近的动作,是多日以来从未有过的。
秦申翊显然也是做出整个动作后就停下了,在平复自已的心情。
裴郁耳边是秦申翊一下又一下的呼吸声。
因为这个姿势的原因,裴郁可以听得更清楚的其实不只是呼吸声。
"七爷,听到了么?"
"嗯?"
秦申翊将指腹擦过裴郁的脸颊,道:"我的心跳的很快。"
"看来你的金子花的不亏。"
裴郁笑了,搂着秦申翊的腰身让两个人凑得更亲近一些。
裴郁:"万两黄金,换你自由身,从来就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