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这具尸身实在是太可怖了吗?
卫绰的神色明显比第一次见我“尸身”时惶恐的多。
近一米九的男人,此时连站都站不稳了。
目呲欲裂,双眼顷刻通红,过了许久都没有作声。
拜寒冬所赐,我的脸至今还未腐烂,忽略表面结的那层霜,犹如睡着了一般。
只可惜身上受狼狗撕咬,腰处肋骨清晰可见,乌黑的血迹大片大片的流在地上。
卫绰下令不让人进,这些时日,连花折枝都不曾有机会前来收拾残局。
并非花折枝不谨慎。
莫说她,连我都不认为卫绰会再次踏足此地。
而现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平昌侯府不可一世的侯爷,近乎崩溃地瘫跪在地,为她死无全尸的亡妻嚎啕大哭。
他许久不曾这样哭过了。
哪怕是上任侯爷过世,他也只是虚伪的掉了几滴眼泪。
记忆他哭得如此放肆,还是年幼时,他的奶奶,镇国老夫人去世。
“侯爷,身体要紧,姐姐在天有灵,也不想让如此污秽场景污了侯爷的眼……啊!”
花折枝低着头过来拉他,反被他一把推翻在地。
一年了。
我重新感受到了那份早就逝去的“在意”。
但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卫绰上前轻抚我的脸,带着世人皆可察的破碎。
“别闹了。起来好不好?咱们别再玩这种游戏了。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我仰天,明明知道鬼魂不会有眼泪,潜意识里还是喜欢多此一举。
他在骗人。
在故作深情骗他自己。
可没有了“爱”的加持,我看他的所作所为,只觉得恶心。
我忘不了我死前那五日,毒素久久沉积在体内,已经让我面容枯黄憔悴。
卫绰牵着花折枝的手走到我面前,对我病弱的身体视若无睹。
这是彩莲回府三个月以来他头一次找我,却和花折枝十指相扣,兴高采烈的对我说:“月儿,我找到真爱了。原来天赐姻缘就在眼前!”
急火攻心,我当场吐出一口鲜血。
我扫了他的兴,于是在他眼中,我成了愚蠢又狠毒的女人。
而现在,这个男人视天地于无物,抱着我残缺不全的身体心如死灰。
昔日老夫人的话在我脑海中飘过。
“只有你是特殊的。”
可惜,我再也不会信了。
……
“月儿是特殊的。”这句话,年少时的卫绰也曾同问讲过。
就那时而言,此言非虚。
他那时是有名的纨绔公子,身边莺莺燕燕无数,时常出入青楼歌坊。
但他身边的美人总是易变,唯一不变的就是我。
旁人对他总要小心翼翼,只有我可以在他面前任性妄为。
他总是自信满满,认为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离开他。
那时他说:“月儿这么笨,离了我还有谁会要你。”
父母都不赞成,可我还是觉得自己高攀。
少年情深,携手共度难关。
他曾带我下江南,看山水;也曾偷偷带我出征边关,一同在火炉边烤火…
那时候,是真心爱过。
后来我才意识到,他能顺利继承爵位,背后也倚仗了我将军府的势力。
聪明的花折枝在他落魄时看不上他,却又想在他承爵以后坐享其成。
我娘当时因彩莲来府,把花折枝遣出去对我说:“你若把控不住这个妾,日后有你难看,若是不行,你就学母亲。杀母夺子,将那孩子养在自己身边。”
花折枝听见了。
于是采莲的孩子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