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要让叶青釉来选,这满桌的瓷器里,自家老爹的套瓷虽然不是价格最高的,但一定是最想拿的。
而除了自家老爹的跳刀瓷,价格最高的,肯定是如今还在那张桌子上的一件鱼籽纹冰裂窑变瓷。
冰裂瓷不胜枚举,根据大片和小片的不同,各自号以蟹爪纹、牛毛纹、流水纹、鱼子籽纹等称呼。
而所谓的鱼籽纹,是瓷器开片碎如鱼籽且有冰裂效果的一种纹路。
以其纹路细密宛如鱼籽而得名,是瓷器中极为靠天意才能制成的珍稀瓷器之一。
【梅子青鱼籽纹冰裂瓷,双图如下:】
而桌上那只状若貌不惊人的杯子,开片成水平层压状,晶莹剔透的翡翠釉片如玻璃板挤压下的冰花,层层叠叠覆盖在坯体之上。
釉面又没有纹片开裂线,丰润饱满,平滑如镜。
显然在鱼籽纹冰裂瓷中,都算是一等一的佳品。
只可惜,许是因为那只瓷器表面的冰裂纹太有迷惑性,叶守财与叶守富两兄弟每每将它拿起,却又草草将其放下,显然是觉得这只‘破’瓷器值不了几个钱。
而除了这只相当不同一些的鱼籽纹瓷杯,还有一只釉色奇特的闻香杯,也入了叶青釉的眼。
之所以说它釉色奇特,全因为它
色如猪油冻。
【铁胎‘猪油冻’闻香杯,双图如下:】
如猪油般润泽,厚实饱满,又有一种粗犷的质朴。
甚至由于釉色罕见,还占了一个‘趣’。
若是遇见像越大公子那样真心喜爱‘奇趣’的买家,估摸着可以溢价不少。
只可惜,这件瓷器也没有人拿。
叶青釉眼睁睁看着桌子上的瓷器越来越少,叶老爷子的脸色越来越黑,也没瞧见那几件自己看中的几件瓷器有被人拿走的迹象,一时间甚是感慨——
鱼籽瓷可以说怕裂,猪油冻瓷可以说观赏不来,但叶守钱做跳刀瓷的功夫,那可是毋庸置疑的呀!
先别管什么能不能看出来好瓷器,就算是知道叶守钱,与跳刀瓷的存在,此时在这里见到跳刀瓷,也应该反应过来一些什么,先将瓷器拿走!
除非,这两人是真没本事,估不准每个瓷器之间的价值,所以才想着先拿一些凭自己感觉价格高的瓷器
叶青釉心中幽幽叹了一口气,余光一撇,就见身边原本呆呆躺着的叶大宝奋力爬了起来,走到自家老爹身边,伸出手去,抓住了那套跳刀瓷。
叶守财原本挑瓷器挑的焦头烂额,见到自己儿子过来,原本挥手就想赶人走,免得捣乱,可叶大宝这一伸手,显然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叶老爷子皱到能夹死苍蝇的眉心一跳,微不可查的松开了一条缝隙。
叶守富大喜过望,捧起桌上另一件瓷器,将之放在自己那一侧:
“诶!大宝挑的也算是你挑的,你拿了,我自然也要拿一个。”
叶守财气恼的要命,黑着脸指挥叶大宝:
“放回去!”
他刚刚都已经看好了,有一只釉色很亮的碗,一看就漂亮,估计能值不少银钱,如今倒好,大宝来拿了瓷器,那碗被对方先一步抢走了!
叶大宝用带血迹的手牢牢捧着那一套瓷,无论如何都不肯放:
“爹,我手里这个肯定好。”
叶守财明显不信,但叶大宝也没给自家老爹回口的余地:
“爹,这一套瓷有三件,光是数量,咱们也不亏。”
这回,叶大宝的话才算是踩中了叶守财心中所想。
叶守财愣了愣,才算是勉强同意下来,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叶大宝接下来又以极快的速度伸出手去,抓起了一只满是裂纹的杯子,还有一只釉色看着像是猪油冻一般的杯子!
叶守财当即就是一声爆喝:
“你个小兔崽子,你干什么!?”
他可是和老三在暗自较劲着呢!
自家儿子不帮忙也就算了,还一次性拿了三件两人都看不上眼的瓷器回来,这不是添乱吗!?
叶大宝神色仍然有些呆滞,眼珠子挪动之间都有些僵化,只不过还是死死的捧着自己挑选的几件瓷器,任由自己老爹怎么骂,都不肯撒手,只是反复嘀咕道:
“我喜欢这几件,这几件肯定好”
叶大宝此人,甚至不是跟着叶老爷子学的瓷器,而是跟着叶老二学的瓷器。
都说名师出高徒,歹师虽未必一定出歹徒,但路子一定要难走上不少。
所以,叶青釉听到这里,基本可以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叶大宝未必是真的觉得自己怀中掏出的那些瓷器能有多好。
而是,他距离叶青釉最近,明显是猜到了叶青釉的选择!
叶大宝这样的行为,若是放在其他人眼中,或许算是‘行弊’。
可叶青釉这个人特别不一样,她很会欣赏人,甚至是敌人。
若是她今日是挑瓷器的人,她有挑不准的瓷器,肯定也会想方设法寻求外援,或是压根就凭对手对某件瓷器的重视程度反馈来挑选。
虽然没有听过叶大宝在制瓷上有什么手艺,不过他今日能凭借叶青釉的几个眼神,就挑选出来几件价值最高的几件瓷器,叶青釉也是不得不赞叹一声。
毕竟,桌上虽然已经挑选大半,可还有不少瓷器!
普通人粗略一扫过去,瓷器与瓷器之间挨的又很近,能看的出来是哪件吗?
叶青釉心中赞了一句,更加笃信,叶大宝以后绝对要比叶家现在的其他人更有出息。
老话都说,歹竹出好笋。
叶守钱是这样,没准叶大宝以后也是这样。
当然,前提是没有沾染到其他叶家人身上那些吸血,自私自利的毛病。
叶青釉心中腹诽着,就见那头的叶老爷子总算是发了话:
“拿了就拿了,那么多瓷,都挑得只剩最后几件,难道再挑还能挑出个花来?”
“既然大宝喜欢,就由我做主,那几件瓷器就给大宝吧。”
说到底,叶老爷子还是偏心自己心目中的‘长子’与长孙,虽然先前生气,可到了分家的时候,到底是将最好的东西留给了叶大宝。
叶守富也不知道那几件瓷器的价格,眼见是自己挑剩下的,也不在意,含糊应了,才问道:
“爹,那剩下的东西,咋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