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位被数落的女子也并不生气,只是都停下闲聊,闭上嘴瞄了眼插话的男子。
只见他穿着粗布白袍,头上竖着发,言语间头头是道,颇具条理,行为举止间也颇有一股雅意,该是一个读书人。
这两个女子收回打量的视线,便头一撇,再瞄了眼正高坐在座椅上的文朝奇和南风尘,决定无视眼前的白袍男子。
那位似有身孕的女子眼珠一转,嘟着嘴道:“我既已走到这处,又该如何?”
“是啊是啊,你这年轻人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哪凉快哪呆着吧!”
年龄稍大的女子用手肘将白袍男子顶开,边擦着手边道。
顿了顿,年纪稍大的女子继续说着“我们之所以过来,便是为了主子。”
“主子帮我们良多,给了我们安身立命的地方,让我们无忧无虑地生活,如今,主子有难,我这个老婆子该是过来帮衬一二的。”
年纪较小怀着身孕的女子捧着肚子,点头表示赞同,在一旁道:“是啊,是啊,如果不是主子,我也遇不到如此好的夫君。”
“我们该是来报恩的,想必,我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如此想的。”
此时此刻,这些来自五湖四海的土匪们似乎均已忘记自家主子雷厉风行的手段,八卦之魂在他们胸中熊熊燃烧,只想多从主子身上打探出些什么。
想到这里,他们看着文朝奇和南风尘的视线也愈发火热,几乎要将他们烧出一个洞来。
噼里啪啦的议论交谈声此起彼伏,将文朝奇的府邸变得犹如菜市场般热闹。
如此稀烂无规矩的场面,文朝奇本应该雷霆震怒,将他们这些闲人好一餐教训,只是,此时此刻的他,却是失了分寸,毫无这些正经心思,只觉得害羞不已。
他虽然也是一个二十几的大伙子了,在如今这个年代里,本早已结婚,孩子都一大堆了,只是文朝奇一则执着于复仇便也没了心思。
二则,文朝奇也确实没有遇到让他心动不已的女子,便也如同没有开窍般,从不喜女子接近勾搭,非必要情况下也不会和除了心腹之外的他人亲近。
从事实来看,文朝奇却是一个喜静、带着微微自闭的人,平常与下属接近的机会并不多。
因此,文朝奇对他们对自己的敬佩与恭敬,却也一无所知,如今竟被当着大庭广众之面如此推崇与感激,他只觉自己骚得慌,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待他们走后再出来。
文朝奇有些尴尬,只得硬着头皮回答南风尘的问话,他回答道:“哈哈……老弟,是啊,他们都是忠心的好下属。”
“我们彼此搀扶着成长,我给予他们庇护之地,他们帮我实现心中所愿。”
“虽是上级与下级,却也更似朋友,更似家人。”
视线依然停留在文朝奇和南风尘身上的土匪们闻得文朝奇如此温暖人心诚意至极的话语,只觉得如沐春风,胸中无也限膨胀,骄傲无比,鼻子翘得老高,大有直耸入云宵之势。
他们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有的人甚至高兴得手舞足蹈,他们脸上挂着灿烂的微笑,犹如一朵朵迎风开放娇艳欲滴的花朵,恣意而美丽。
面对着如此温馨其乐融融的场面,南风尘毫无知觉,内心只是想笑。
虽说如此美好的关系确实会让下属对自己更加掏心掏肺忠贞不二乐于奉献,只是如此不规不矩,不成方圆之事却也推崇不得。
上级与下属,可是普通朋友,甚至是至交好友,却不能是家人,否则太过肆意妄为,对他们这些注定走在刀光剑影杯弓蛇影之路上的人,究竟是随时送他们命的砒霜还是清甜可口回味无穷的糕点呢?
即使当时会让他们感动不已,只想一辈子陪伴在主子身边,替其成事,殊不知,他们在如此松散没有成效的培训之下,能否完成任务活到老死呢?如此,到底能不能一直陪在主子身边,却也不得而知。
南风尘对文朝奇慷慨激昂的话语置若罔闻,自始至终,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窥不得他真实的情绪。
只是,他嘴角挂着笑意的弧度,怎么看也不像是夸赞。
文朝奇说完话后,不知是出于心虚还是习惯性使然,眼神就一直锁定在南风尘身上。
待见得南风尘那毫不掩饰的讥讽笑意后,文朝奇如被人扔进池水里,脸上温润的笑意骤然消失,内心猛得一沉。
南风尘虽是在表面上一门心思地钻研棋局,实际上却也将现场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这种情况下,他自是看到了文朝奇落魄的神态。
南风尘略一思索,便知晓文朝奇却是想多了,他虽然责怪文朝奇自作主张,但他自认并不是不通情理之人,文朝奇是为了帮助自己,才会寻求那个人的帮助,和那个人协商一致,文朝奇的出发点皆是为了自己好。
即使,南风尘并不需要此等帮助,他依然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和文朝奇惹了生分,最多不过是生生气便已足够。
只是,以南风尘对那个人的了解,那个人该不会如此简单纯粹、不计得失地自愿帮助文朝奇,他们该是达成了某种协议。
想到这里,南风尘沉重地长吐了一口气。
不忍再看到文朝奇此等反应,白白地在他的下属们面前失了颜面,南风尘点点头捧场道:“确实是一副难得的温馨场景。”
文朝奇听得南风尘如此说,便知南风尘这是给自己递了一个台阶,两人也已冰释前嫌。
文朝奇擦了擦额头上将落而未滴落的汗水,松了一口气,若有似无地看了看南风尘一眼。
阳光偷偷地爬到南风尘面如白玉般细腻白皙的脸上,抚摸着高挺的鼻子,跳跃到他薄薄的嘴唇上。
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中,南风尘英俊的侧脸如上天精心雕刻的一般,完美得无可挑剔。
南风尘可并不在乎文朝奇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有些话,不得不与文朝奇单独说。
不论是关于清风堂的建设与人员的训练问题,亦或是关于那个人的问题。
南风尘喝了一口水,扯了扯文朝奇的衣袖,示意他道:“大哥,小弟与大哥分别足有十多年之久。
“心里憋了许多话,想说与你听,可否让你部下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