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谋局
李毅自然不可能全然忘却那塞外诸多部落的动向以及大唐未来可能面临的局势变幻，可在他心里，觉得那些关乎改朝换代的大事似乎还远着呢，而且印象里这苏州城周边近些年并未有太过惨烈的争斗，和自家的锦和坊关系也不大。
至于这天下大势的更迭，不同民族间若真有纷争出现，李毅虽说知晓其严重性，可当下也没太多心力去过分在意。
在他看来，这大唐境内，各方势力争夺江山之时，那战乱带来的伤亡和动荡也从未少过呀。况且这天下本就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往后无论局势如何变化，也都是华夏大地的一段历史罢了。当下这锦和坊面临的诸多麻烦事儿，才是最让他揪心的。
直到此刻，他才猛地回过神来，虽说那可能影响天下局势的大变故或许是多年后的事了，可那一旦燃起战火便会无比残酷的战乱风云，似乎很快就要拉开帷幕了呀。
记得曾在书卷中读到，天宝十四年，安禄山以讨伐杨国忠为名，在范阳起兵叛乱，一路势如破竹，不少州县相继沦陷，战火瞬间便在大唐境内蔓延开来，这一场叛乱，可谓是搅动了整个大唐的气运，影响深远呐。
“我这脑子，真是糊涂呀！”
李毅不禁暗自懊恼，恨不能敲自已几下脑袋。
自已身为一个穿越者，最大的优势不就是知晓历史走向，如同下棋时提前知晓了对方的招数一般吗？旁人都还在对未来茫然无措的时候，自已可是清楚往后数百年的大致局势呀，这般得天独厚的优势不去好好利用，却整日只在这小小的锦和坊里，为了些眼前的琐碎事儿盘算计较，这般做法，可不就跟那糊涂虫没两样嘛。
到了这会儿，那都尉陈怀义之前行事的异常之处李毅还没能琢磨明白呢，不过其他一些迹象却已经越发明显了。
那塞外的回纥部落，近些年来通过各种手段，拉拢了周边不少小部落，势力越发壮大起来。他们所产出的各类特产，像是精美的毛皮、饱满的松果，还有珍贵的人参、圆润的东珠等等，在大唐这边那可都是备受青睐的稀罕物件。对大唐而言，这些特产着实吸引人，可一旦局势紧张起来，官方设立的互市肯定会受到影响，甚至关闭呀。而那回纥部落，他们的粮食向来无法自给自足，以往都是靠着互市从大唐这边购入，往后若互市有变，怕是只能通过其他部落，绕远路从苏州这边购粮，再辗转送往他们的部落去了。
这般运输路线那可是又长又绕，损耗极大，往往运送一石粮食到那边，沿途损耗怕是得有两石左右呢，可即便如此，为了部落的生计，他们也觉得这代价是值得付出的呀。
那回纥部落的首领阿史那，也着实是个有远见卓识的人物，眼光独到，心里明白得很，知道一旦局势动荡，打起仗来，别的都是虚的，唯有粮食、布匹、草药这些物资，那才是关乎部落存亡的紧要军需品呀。
“都尉大人，” 李毅突然抬起头，看向那吐蕃的都尉，诚恳地说道，“您之前说要赏赐我的东西，我就不要了，我想跟您求个别的事儿。”
那都尉一脸狐疑，问道：“哦？那你想要什么呀？”
“我想与大人您做笔生意，只是这生意不在这集市上做。”
“嗯？” 都尉环顾了一下四周，满脸疑惑，说道，“你家商号在何处呀？你若愿意，我叫人把你们的货物全买下来便是了。”
“不是这样的，大人。” 李毅微笑着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往后希望能与大人您私下合作，而且合作的地点也不在这集市之中。”
“哦……” 这都尉倒也不笨，一下子就领会了李毅话里的意思。
“你家商号叫什么名字呀？”
“敝号锦和坊。”
“我知晓这个商号。” 都尉微微皱眉，摇了摇头说道，“不过你们的实力，似乎还稍显不足呀。”
“眼下是不够雄厚，可并不代表往后也不行呀。” 李毅一脸坚定地说道，“若是我这锦和坊实力不济，大人您到时候不理会我便是了，我绝无怨言。”
“好，你这少年倒是直爽，年纪轻轻，却有这般果决的气魄。” 都尉赞许地点点头，说道，“其实呀，已经有大唐的大商号与我们接触过，商讨合作之事了，目前还在洽谈当中呢。若是你能在我们做决定之前，让我们看到你锦和坊的实力，我倒是可以帮你说上几句好话，不过也只能做到这般地步了。”
谈到这正事儿上，这位平日里看着爱美又有些自傲的都尉，倒也显出了几分靠谱的样子来。要是他这会儿不假思索地就拍着胸脯应下这合作之事，李毅反倒要心里打鼓，不敢与他合作了呢。
而他们所说的这合作呀，说白了，就是避开官方交易，私下进行物资的往来，在这局势多变的时候，官方互市一旦受限，那私下的交易怕是会越发频繁起来了。
如今那回纥部落大肆收购粮食等物资，而且看样子这还只是个开头，往后需要的各类货物数量只会成倍增加，这集市上的交易规模，怕是很快就满足不了他们的需求了。尤其是若真到了战乱起、局势紧张的时候，大唐官府很可能会收紧对互市的管控，切断与那些部落的贸易通道，到那个时候，这私下的交易，也就是所谓的走私，怕是要大行其道了。
李毅此刻提出的请求，就好比是先预订个合作的机会罢了，以锦和坊如今的实力，确实还没资格和人家正儿八经地谈合作，顶多也就是跟在那些大商号后头，跟着分点好处罢了。
把话说完后，李毅便恭敬地抱拳行了一礼，然后告辞离开了。
那都尉手抚着下巴，目光一直注视着李毅远去的背影。
他对这个大唐少年的印象颇为不错，虽说年纪尚轻，可做事干脆利落，言行之间透着一股坚决果断的劲儿，眼神中更是透着别样的聪慧与果敢，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寻常之人。
只可惜这锦和坊目前的实力确实太弱了些，不然的话，这都尉这会儿都想直接拍板，把这私下交易的商路交给这少年去打理了呢。
这都尉此前也与陆家的大掌柜接触过，对那陆家的做派很是不喜，觉得那就是典型的大唐商人模样，有利可图的时候满脸堆笑，可那眼神里呀，就只看得见利益，全然没了别的东西。
李毅离开后，一边往锦和坊走去，一边心里盘算着，这事儿虽说目前看来希望渺茫，可也不是完全没机会呀。自已得赶紧想办法壮大锦和坊的实力才行，只是这谈何容易呢，且不说资金、人脉这些方面的难题，单就这变幻莫测的局势，就够让人头疼的了。
正想着，迎面碰到了锦和坊的账房先生陈先生，陈先生一脸焦急地说道：“少东家，您可算回来了，店里出了点事儿，有几个老主顾今天过来，原本说好要进一批咱们新到的丝绸，可这会儿又反悔了，说要去别家看看，我怎么劝都没用呀，您快回去看看吧。”
李毅一听，眉头皱了起来，赶忙加快脚步往店里走去，心里想着，这锦和坊的麻烦事儿真是一桩接着一桩呀，也不知道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得赶紧去弄清楚才行，可不能再流失老主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