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皆大惊。庞煖沉吟道:“石牛道行人稀少,要道设伏,十有八九是冲着我们来的。不要惊动伏兵,大家将马匹弃于此地,迅速后撤,与卓老六汇合。四弟,我曾见你手发飞石,你可沿途捡拾石子,愈多愈好。”朱亥答应一声,自去准备飞石去了。
云缈缈睁着大眼睛道:“又要打马贼了吗?”
庞煖点头道:“如我所料不差,此必是严家死士。你等五人入成都,极有可能被回成都的马贼认出。只是他们料不到我在此地,否则就不是严氏一族,而是谯严冉费四族精锐尽出了。”
云翰将信将疑道:“如何有这么巧?”
庞煖叹息道:“是我失策了,不应让你等入城的。现成都内外防备皆严,你等五人摆明身份入城,严家必然知晓,必能事先作出应对。之所以不在城内发作,是因为司马错曾有严令,严禁城内私自厮杀。”
果然众人撤退不过里许,卓老六已是自后纵跃而来,道:“庞兄,后方两里有三支百人队鬼鬼祟祟跟了上来,预计将于我们不利。”
庞煖下令道:“哦,想包我们饺子啊。我们再急行半里地,那里有一处地方可以供隐蔽身形。待追兵过后,我们掩其归路,坚守至天黑再作打算。”
众人依令而行,果然在后方半里地发觉离地五六尺的地方有两处大石,两石相隔数丈之地,大石后方恰好可以掩饰身形。更妙的是,下方山路却正处于前后路段的高点,如占住此地势,可大占地形之利。庞煖令云翰云岚并卓氏兄弟四人伏于后,自己引朱亥并缥缥缈缈姐妹伏于前,教云翰他们务必放过追兵,只待自己发箭为号,从石后跳下厮杀。
云翰等人见庞煖对地形熟悉至此,早已钦服得五体投地。朱亥却想起当年庞煖每至一地,均与魏无忌指指点点,道何处可以设伏,何处可以疑兵,原来妙用却在此处,心下大为叹服。
云缥缥与云缈缈二人何曾见过这般阵仗,屏住呼吸待在庞煖一侧,心中甚觉刺激有趣。朝下望去,但见山路弯弯,怪石嵯峨,一条小路曲曲折折,宽仅数尺。稍顷,果有一队人马,俱是劲装打扮,从下方悄悄摸来。云缈缈只觉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拚命地压住呼吸,小脸憋得通红,只听得自己的嘭嘭心跳声。
庞煖放过这队约有百十人的队伍,依然悄无声息待在山石后面。这时连云缥缥都觉心跳加快,差点沉不住气持剑跳将下去了。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半个时辰,也许半柱香功夫,又一队劲装人马从下面逶迤而过。缥缥缈缈二人只觉得握剑的手俱是冷汗,侧首望向庞煖和朱亥,却见此二人行若无事,正炯也不炯地盯住来敌。终于等到这队人马已悉数过去,庞煖蓦地站起身,跳上大石,喝一声“杀”,手中连珠箭发,已自将底下人马中能望见的射手悉数射倒。
那队人马骤然遇伏,却并不慌乱。早有一个小头目模样的人,大声喝道:“来人,速报知严四爷,敌人原来藏在这里。”话声未落,一箭飞来,正中咽喉。
云翰云岚并卓氏兄弟从石后跳出,从后掩杀而来。庞煖扣住弓箭道:“四弟,你居高临下,发石助攻。”
朱亥闻言,也跳上大石,手发飞石,无一不中,一时打得严家死士鸡飞狗跳。道路狭窄,云翰云岚并卓氏兄弟得朱亥飞石相助,当住路口,自是将来敌一剑杀翻一个。云缈缈在上面看得是血脉贲张,扬声道:“庞大哥,我也要去杀敌。”
庞煖摇头道:“你待会与缥缥下去,将我射倒的那些弓手箭囊解下来送与我。此地道路狭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抬手一箭,将一个头目模样的人又是一箭射倒。
朱亥此时已看得清楚明白,庞煖虽是箭无虚发,却只是射那些弓弩手和头领模样的人。心头了然,手中飞石依样学样,只向那些特别凶悍的严家死士面门击去。只是中石之敌,无不血流满面,惨叫连天。蜀山剑法何等犀利,莫说寻常死士,就算是精锐中的精锐,中石之后,也不是云翰云岚的一招之敌。两人抢在前面,一人一剑,横扫了过去。卓氏兄弟跟在后面,却是连补刀的机会都没有。
严家死士组成阵式发起了冲锋,云翰云岚二人你进我退,配合浑如天成。蜀山连剑之术原本冠绝天下,两人双剑合璧之下,剑过之处鲜血横飞,严家死士成片倒下。庞煖时不时发出一箭,却总是恰到好处将敌人的攻击节奏打断,使敌人发不起有效攻势。见云翰云岚二人踩着死士的尸体逐寸逐寸的向前推进,庞煖道:“缥缥缈缈,你二人可敢下去把敌人弓弩手的箭囊解下来,为我负箭?”
云缈缈大声道:“有何不敢?”抢先跳将下去,直奔那些倒下的弓手。云缥缥一声不吭,追在云缈缈身后去了。
朱亥道:“二哥,我的石子已打完,该下去相助云翰云岚了。”
庞煖笑道:“不急,今日天色将晚,明日还有恶战。到时你先上,与老五老六上前顶住,换下云翰云岚。”
正说间,云缥缥与云缈缈各背了两袋箭囊,抱了三袋箭囊冲了过来。朱亥跳下山石接住二人,云缈缈嚷嚷道:“庞大哥,就只杀得这么些箭手,得这么些箭矢。”
朱亥将这些箭矢整理了一遍,却是得到两百余箭矢。重新装入箭囊,亦只得四箭囊,自提了两袋箭囊交与庞煖,心中却为严家死士默了一遍哀。昔年庞煖千军万马之中犹是箭无虚发,与樗里疾一战,正是庞煖千步之外一箭射倒樗里疾帅旗。如今以逸待劳,两百枝箭就是两百条严家死士性命。
云翰云岚二人甚是乖觉,杀至庞煖箭矢射不到处开始全力防御,又步步退下十余丈距离。此时日色将暮,狭窄山道上已自躺下百余具严家死士尸首。卓氏兄弟早已回撤至庞煖身边待命,正百无聊赖地看着云翰云岚二人厮杀。终于下方传来号角声,严家死士开始潮水般地撤退,除有几枝零星冷箭漫无目的地射来外,竟是全数退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