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毅将手一招,庞煖与廉颇一左一右拢将过来。朱亥看时,却见乐毅对着那二人窃耳私语了一番,庞煖与廉颇陡然变色,齐声道:“好毒的计!你是一计比一计毒,乐羊子前辈都不及你万一。”
乐毅变色道:“两位兄长说什么话来?两军交战,血流漂杵,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哪有什么仁慈可言?君不见孙武怒斩吴王宠姬事么?”
庞煖猛省道:“乐毅兄指教的是,庞某就依计行事。四弟,你上前于我箭矢所及处当住道口,勿使贼人冲击下山。卓老五卓老六,你等与云翰兄弟将道上尸首移到下方三十丈处,叠丈余高,当住道路。云岚与缥缈姐妹就近多寻些松枝枯木等干燥之物铺在这段小道上,限半个时辰备好,不得有误。”
众人虽不解其意,俱应喏而去。朱亥精神抖擞,一人持矛当住道口,果见有三两个严家战士偷摸着前来,见了朱亥,发一声喊,翻身就走。
朱亥思想庞煖等人举措,见又是叠尸阻路,又是寻引火之物,猛然省悟道:“这不却是要火攻?若是敌人趁夜来攻,这把火十有八九可收奇效。不说火烧,这般山路,烟往上冲,熏也要熏死大半。”
原来朱亥自幼随卢龙子炼器,熟知火性,见庞煖等人动作,早猜出了大半。庞煖使自己当住路口,自是不欲令敌人近前看清端倪。正思忖间,却见前方山路转出三个人来,却是一个老者,一个青年,一个少年。那少年老远就呼道:“原来是小亥。许久未见,十分想念,却不料竟能于此地与贤弟相见,真乃幸事也。”
朱亥却是目眦俱裂,喝道:“白起,你怎的与这妖人在一起,意欲何为?”
庞煖闻声大惊,张目视之,果见白起腰悬百战刀,身后跟着两人,却不认得。旁边乐毅道:“那仙风道骨之老者乃前辈高人寒泉子,江湖中素有名望,一柄飞剑端的是神出鬼没,只是不知因何被人于两年前斩断一枝臂膀。那个青年我却也恰巧认得,乃是蜀中谯家的青年才俊,名唤谯定,轻功了得,尤擅隐形匿迹千里追踪之术。此三人联手而来,却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
庞煖大惊道:“原来是寒泉子前辈!若叙辈份,寒泉子前辈却是我的师叔祖了。”收起弓箭,抢步上前,向寒泉子深施一礼道:“晚辈先父乃鬼谷子祖师座下弟子,晚辈庞煖,见过师叔祖。”
那老者正是寒泉子,高冠长袍,面容高古,手持一柄白玉拂尘,生受了庞煖一礼道:“原来是神机子庞涓的后人,果然人中翘楚,英风不减乃父当年。此乃小起,却是我的关门弟子。小起,见过神机子后人。”
白起向前一步,望向庞煖笑道:“原来庞兄却是庞大将军的后人,我们却是恁的有缘。”
庞煖亦笑道:“我等此次原本是要入咸阳,设法营救上将军的,不意上将军竟已脱险。想必是师叔祖大发神威,救出上将军,可喜可贺。”
朱亥认出寒泉子,原欲发作,见庞煖上前叙旧,却把手中长矛掷了,自取定影剑在手,立于一旁冷冷的看他们说话。云翰云岚见风色不对,抢上前来,护住朱亥。云缈缈怔了半晌,忽啊的一声,冲上前来,拨出短剑在朱亥身前站定,怒目圆睁,盯着寒泉子一行人。
却听得寒泉子缓缓道:“你等且慢叙旧。庞煖,老夫有一言相告,我观你等却是想趁夜火烧严家军,只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就算是你有百般巧计,恐亦是无济于事。”
庞煖恭身行礼道:“师叔祖说得是。如是师叔祖为严家而来,吾等计谋,确是无用。”
寒泉子摇头道:“我亦是恰逢其会,算不得是为严家而来。我亦不绕圈子,我实是为雷池之石而来。”
庞煖与廉颇乐毅三人面面相觑,再次恭声道:“晚辈实不知师叔祖所指何意,还请师叔祖明示?”
寒泉子轻捋长须,微笑道:“我与严家家主有旧,你又是神机子后人,你等之事,我自可调停。只是我于两年前失却雷池之石,经多方打探,才知雷池之石已落于你四弟之手。我此番来,却为专取雷池之石耶。”
庞煖目视朱亥,却见朱亥手持定影剑,先向云翰云岚等人行礼道:“翰兄,此乃我与寒泉子这老贼私事,原与蜀山无涉。你等可护送缈缈速速离去,勿负掌教重托。”
又向着庞煖深施一礼道:“小弟深荷二哥厚爱,无以为报。今番我遇着寒泉子这老贼,实不死不休。兄弟之情,来生再叙。”
复望向寒泉子,缓缓道:“你这老贼,实不知羞耻为何物。你要取我雷池之石,只管来取,不过我却要看看你的本事如何。”
寒泉子怒极反笑道:“量你这蝼蚁般的人物,竟要看我的本事?吾反掌之间,取你小命如探囊取物。只是吾念上天有好生之德,方才以言相劝,否则杀你如同杀猪。”
朱亥大喝道:“你这老贼,如你所言,如你好言骗不走我的雷池之石,你就要动手强抢,杀我如杀猪不成?”
云翰云岚持剑在手,俱大呼道:“我等愿与小师叔共存亡!”
庞煖早闻言色变道:“寒泉子,我尊你是我师叔祖,故以礼相待。如你强抢我四弟之物,我认得你是师叔祖,可我的箭不认得你!”拈弓搭箭,身形微动,却是退下数米开外,遥遥指定寒泉子。
寒泉子大笑道:“井底之蛙,也敢大言?庞煖小儿,你师父尚且不是我的对手,你又哪来的勇气与我斗?”
白起铮的一声拨出百斩刀,大喝道:“庞煖小亥,你等怎可辱我师尊?速向我师尊下跪道歉,否则莫怪我翻脸无情。”
庞煖正欲答话,却听得白起身后那名为谯定的青年一声呼啸,山路上一队严家死士各持兵器呼喝着冲下山来。
寒泉子持定拂尘,望向朱亥喝道:“我念你年幼无知,不与你计较。你若好生将雷池之石献与我,我饶你不死。否则,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朱亥持剑在手,缓缓道:“寒泉子老贼听着,我知你武艺高强,我等俱不是你对手。更兼你有严家死士相助,我等此番实难逃出生天。只是你想要我的雷池之石,却也休想。我有血海深仇未报,此时死去,实不甘心。但事已至此,不报就不报,却也罢了。你说我年幼,我也想活到长大,但实是长不大,那也算了。看剑!”却是将身一纵,身形拨地而起,身剑合一,一跃丈余。剑气纵横,自上而下,罩住寒泉子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