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凌霄正颜道:“蜀侯造反,我堂兄著力甚多。昔年蜀国攻我苴国,以致引来虎狼之秦,致蜀、巴、苴三国同年而亡。堂兄杜泮是先蜀王子,时年十岁,却智勇足备,曾公开反对蜀国入侵我苴国,称是唇亡齿寒,兄弟之国本应守望相助。后我苴国允秦兵借道,泮王子曾致信先王,问先王知否假道伐虢之事。成都城破时,泮王子在部将保护下杀出重围,亦沦为盗寇。我兄妹得生,实赖泮王子之力。嬴辉入蜀,对秦王甚是不满,我堂兄帅前蜀旧部力助嬴辉铲除异己,扎下根基,于今嬴辉已反,自立为蜀王。现成都物价飞涨,我兄妹今日前来劫截物货,实为运送入蜀以助堂兄备战。今蜀王辉对我堂兄甚为倚重,倘若城破,泮王子势不能免祸,如之奈何?”
庞煖沉吟道:“蜀两度为司马错所破,蜀人闻司马错之名而胆寒。司马错乃不世名将,用兵如神,所部皆为百战精锐,赢辉决非其敌。依我之见,令兄不如劝说赢辉弃守成都,遁入深山密林之中,伺机而动,方有一线生机。”
杜氏兄妹齐道:“不可,蜀王辉决不会弃守成都,泮王子势必将助蜀王辉坚守成都,与司马错决战。”
魏无忌道:“既如此,你兄妹当置身事外,如何?”
杜凌霄苦笑道:“无泮王子我兄妹早丧生于当日,今眼见泮王子有难,安能弃之?我意已决,誓与泮王子共生死,惟望煖兄念在相识一场,带绫绫离开这死生之地。”拜伏于地,长跪不起。
庞煖失色道:“杜魁首何必如此,快快请起,容我等从长计议。”与魏无忌双双上前,扶起杜凌霄。
野孩子讶道:“泮王子想必与嬴辉并非旧识,利益亦非一致,如何能同生共死?”
杜凌霄道:“小亥你有所不知,蜀王辉英风豪迈,视泮王子如兄弟,二人一见便惺惺相惜。蜀王辉志在咸阳,泮王子意在复国,二人誓约,攻入咸阳之日,就是泮王子复国之时。”
魏无忌望向庞煖道:“大丈夫有始有终,既蜀郡有变,当知会白川与百里青他们,让他们自行决断是否入蜀,然后再作计较,如何?”
野孩子闻言,早奔出去请了南宫望,南宫望使人约了白川等一干商人,共来议事。杜凌霄兄妹则早早回避,静候消息。
白川听得蜀郡已反,大惊失色,众商人也是面有惧色,纷纷道:“蜀郡若反,秦军必屠成都,我等若去,是自投死地。”
大家攘攘扰扰,一个时辰后方才议定,商队且转道回大散关,在大散关继续多收一些塞外皮货,等蜀郡战事平定再行入蜀,必可大获其利。野狼佣兵团也自然随之转返。
庞煖留下南宫望,白川等商人自行散去。
南宫望思忖道:“三位莫非要弃野狼佣兵团而去?今日之战,若非三位大力,青狼小队全军尽没,我南宫望也必将尸骨不存。三位大恩未报,我南宫望惭愧无地。”
庞煖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或许有缘尚能与南宫兄再见也说不定。我们明早起程,恕到时我们不再辞行了。”
送走南宫望,庞煖笑道:“与聪明人打交道不用多废话,南宫望也算得上是个人才。”
少顷杜氏兄妹到来,闻得商队明日将回返大散关,不禁嗟呀。庞煖笑道:“是我等坏了你们的好事,到手的肥羊溜了。”
杜凌霄怅然道:“惟利是图的商人都知道去不得成都,我们明知是死地却要撞进去,让煖兄见笑了。”
“置之死地而后生,或许尚有一线生机也未可知。”庞煖望着逐渐熄灭的篝火,若有所思道。
“成都是我和小亥的必经之地,我等到了成都再相机行事。”魏无忌道。
众人计议妥当,由杜凌霄率苴山盗昼夜兼程先行出发,驻扎在成都城外龙泉山。庞煖、魏无忌、野孩子、杜绫绫四人经阳安关剑阁入成都。双方约定联络方式与联络手法,在城西少城会合。
稍作休息,天色未明,四人即起程出发。约行得小半个时辰,却听得后面有快马追来,野孩子看时,正是白川与南宫望。
南宫望笑道:“适才走得匆忙,忘记给付诸位薪饷了,莫怪莫怪。”取出三小袋铜子,分递给庞煖三人。又取出三枚黄竹制成的铭牌,道:“这是我们野狼佣兵团行走天下的凭记,三位路上才入佣兵团,原须到总团方才发放。现三位既有要事,我与百里青商议后,遂决定破例发给,三位行走列国时也方便些。”
野孩子等人谢过南宫望,却见白川上得前来,望着庞煖道:“煖兄弟身手不凡,老夫有个不情之请,不知煖兄弟可愿当我白氏一族上宾?老夫保证,不仅俸仪优厚,且在咸阳城奉送煖兄弟居所一套。”
南宫望咋舌道:“咸阳居所,价值百金以上。白川老兄真大手笔。”
庞煖深揖一礼道:“承蒙白老先生厚爱,在下惭不敢当。因某此次将归楚侍奉家师,未知何日才能再涉江湖,不敢应承,望白老先生见谅。”
白川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只是见庞煖态度坚决,无奈之下自与南宫望怏怏而去。
野孩子掏出黄竹铭牌细看,却见上面雕得一个狼头,面相狰狞,呈咆哮之态,喜道:“无忌兄,这可否当得通关文牒使?”
魏无忌笑道:“佣兵团九州列国皆可去得,野狼佣兵团更是佣兵中的佼佼者。各国常有仰仗佣兵之处,故比之通关文牒更为好使。”
“刺探消息,传递情报,伏击暗杀,护运物资,如此种种,各国军队忙不过来的事,不便出面的事,都得请佣兵团出马。所以,大多佣兵团都是由各国王室、权臣在幕后把控。故佣兵团看似远离朝廷,日日游走于江湖之中,实与王公重臣的私兵无异。据闻,野狼佣兵团的正主儿乃是秦国第一权臣魏冉,我们能得到这一身份铭牌,实属不易。”庞煖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