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忌与野孩子尚未成年,军营里竟无合身盔甲,却幸得杜绫绫心细,寻得两副掩心甲与二人穿上。野孩子系首次与大军同行,见军容肃穆,阵形严整,步骑催动,宛若铁甲洪流,心里甚为震撼。蓦然间却见魏无忌神色淡然,似是不以为异,忍不住问道:“无忌兄,如今大军开动,身在军中,亦是感觉杀气凌云,心头颇是震动。哪怕是久经战阵的庞兄,神情也甚是整肃。为何无忌兄竟是浑不在意?”
魏无忌道:“兵者,凶器也。许是我年岁尚少,所以不知畏惧吧。小亥,你我本事低微,于战场厮杀,须顺势随流。稍有差池,就是尸骨无存。你须谨记,能活下来,就是你我的胜利。”
野孩子道:“我明白了。无忌兄,此番出战,依你之见,我等胜算几何?”
魏无忌望着骑兵队伍中的杜泮和庞煖,沉吟道:“樗里疾素有智囊之谓,多谋善断。此人为将,必以精兵掩护粮草辎重部队,偷袭断难得手。且白起与泮王子势同水火,一山难容二虎,兼成都民心未附,以此推之,此战大凶。”
野孩子骇然道:“明知必败,此战有何意义?只是资敌吗?你我何不径去蜀山?”
魏无忌笑道:“此千载难逢之机,岂可错失?杜泮少时就有智者之称,与樗里疾正是棋逢对手。再者,白起与杜泮相争,瞒得别人,却骗不得我。白起与嬴辉是生死好友,杜泮与嬴辉休戚与共,正是齐心戮力之时,怎会平白起争端?现杜泮大军出动,如能一战剿灭,则蜀地自平,由不得樗里疾不动心。那蜀王辉与白起杜泮一派少年无知等死的模样,正是要轻敌之心。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纵此时身在局中,亦是觉得此战必然精妙。”
野孩子道:“听你一说,我也是心中大定。难怪你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原来也是料敌机先。无忌兄,你刚才说的就是兵法吗?”
魏无忌道:“或许是吧。小亥你对行伍之事不甚了解,否则你只须看我们只是在大街上逛了一圈,杜泮竟然能整束近万兵马出征,若不是早有准备,焉能如此神速?一切或许尽在嬴辉杜泮白起所料中。”
大军开拨,杜泮调度甚有方略。侦骑斥候频出,行进方向不时更改。入夜时分,大军竟于山林摸黑夜行。人人噤声,束马衔枚,大军竟是鸦雀无闻。蜀军原就惯走山路,脚力雄健,翻山越岭毫不为意。所有军士俱自带三日干粮,也不埋锅造饭,只管埋头赶路。只在天刚拂晓时,杜泮终于下令就地休整,同时聚将议事,并邀庞煖参加。
野孩子自是与魏无忌背靠大树休息,见竟然不曾邀请魏无忌参与,愤愤不平,道:“有志不在年高,无忌兄大才,他们竟然不识?”
魏无忌轻笑道:“我们终归还是小孩子,这不,小亥你这就是小孩子脾气了。更何况,不参与议事不代表我们不知晓情况。显而易见,我们要在此地突袭秦军了。”
见野孩子低头不语,魏无忌旋又道:“亥兄,你何须计较这些。待会你多攒些石子,你飞石之技大可派上用场。战斗之时,你紧随我身后,须记得人仗马力,马恃人势这八个字,顺势而击。”
野孩子正要应是,抬眼间却见杜绫绫正自走来,口中道:“小魏小亥,我堂兄着我照看你们俩个。战场上虽刀箭无眼,但我知你俩个本事,到时我自随你们冲锋陷阵。”
魏无忌笑嘻嘻地应道:“既能斩将夺旗,又有佳人相伴,亦是人生乐事。只是绫儿,你且去军中寻得面轻盾给小亥,他就一把剑,恐在战场上不太灵光。”
见杜绫绫离去,野孩子终于开口道:“无忌兄,我有几次都想问你,现大战在即,你昔日的伤怎么样了?”
魏无忌道:“我修得是逍遥诀,练的是自在法,区区之伤,早不药而逾了,亥兄无须挂心。”见野孩子将信将疑,魏无忌又道:“我的命是自己的,亥兄大可放心。再说,待你修得蜀山雷神诀,那时怕也是万物难伤了。”
这时却见杜绫绫寻得一面藤牌来,递与野孩子。藤牌由山中老藤编成,轻巧坚固,野孩子甚是欢喜。魏无忌问起庞煖,杜绫绫应道:“我堂兄甚为倚重庞兄,欲将麾下精骑交由庞兄指挥。现正在商讨攻防方略。”
魏无忌赞道:“泮王子好胸襟!若由煖煖率精骑作战,战力倍增。”
杜绫绫道:“我堂兄素来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当此存亡之际,更是如此。”
大军整休了足足两个时辰,杜泮方传下号令,全军整装起程。野孩子与魏无忌杜绫绫三人跟着杜泮,由百余杜氏一族亲卫拥簇。不消片刻到了一片旷野之地,杜泮临坡布阵,七千步卒列成七个方阵,果然是庞煖帅千余骑兵左右游弋。
野孩子居高临下,见下首一马平川,一支万余人的粮草辎重部队正缓缓而过。野孩子左手握盾,右手持剑,暗忖现时蜀军如居高而下,确能截断秦军辎重部队,大胜可期。
正胡思乱想间,却见秦兵旗鼓响处,一支万人部队从辎重兵后方奔驰而来,为首大将策马扬鞭,大喝道:“背国逆贼,真欲偷袭乎?严君早已算定尔等小贼,定教尔等死无葬身之地。”
话犹未落,却见前方鼓角响处,一队秦军从辎重部队前方缓缓而来,其规模亦在万人左右。
杜泮策马而出,挥矛遥指秦军大喝道:“不复国,勿宁死!”
八千蜀军皆齐声大吼:“不复国,勿宁死。”声震于野,野孩子闻之,只觉血脉贲张。
早有传令兵令旗挥舞,庞煖率一千精骑从侧翼飞出,七千步卒方阵阵型转动,呈锥形阵直扑下首秦军万人队。
秦军战鼓齐鸣,辎重部队急趋前行,前方那支秦军万人部队急骤而来,两支秦兵呈飞钳之势直扑这八千蜀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