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就这样子走了?”野孩子望着魏无忌,很是讶异。
就在刚才,他们按照杜泮留给他们的联络手法,在一个路边的小茶坊里联系上了一个茶伙计,魏无忌在那个茶伙计耳边只说了一句话:“敌势甚大不可力敌。望告知泮王子,吾去也”。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因为,魏无忌决定,即刻送野孩子上蜀山。
“就是这样子走啊,你不觉得这挺好的吗?”魏无忌迈开脚步,语气却是懒洋洋的。
“三哥,大哥二哥正在危难之际,我们,应该去助他们一臂之力。”野孩子歪着头想了想,然后一字一字道。
魏无忌停住脚步,望定野孩子道:“我说不行,你,有意见?”
野孩子忙摇头:“三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只听你的。我朱亥对天发誓,终我朱亥一生,唯无忌哥马首是瞻。”
魏无忌叹了口气,道:“小亥,我知你心里想的是什么。若杜大哥肯听我之言,此事尤有一线生机。如若不听,百死无生。故我等去与不去,与大事无干。杜庞两位哥哥生死自在他们自身手中,而我等生死亦须握在我们的手里。若两位哥哥自要寻死,你也要殉死么?”
野孩子思忖片刻,颓然道:“若我与两位哥哥一道赴死,师尊与师哥的血海深仇谁人来报?小青难不成就白白死了?非是惜死,我实有大仇未报。”话犹未了,早有两行热泪滚落下来。
魏无忌道:“我亦有不殉死的理由。若杜庞两位哥哥不幸遇害,我必亲手为之报仇。而你,须早日上得蜀山,莫负我师母所托。吾四弟兄各有大道,聚散皆是定数,不可强求。”
野孩子变涕为笑道:“三哥你自看得甚开,朱亥自愧不及,谨受教。”
兄弟二人心归一处,径向蜀山而行。
蜀山在哪里,野孩子不知道。野孩子只知道,跟着魏无忌走就行了。
魏无忌背着戮神矛静默地走在前面,野孩子默不着声地紧跟着。这是一片看不到边际的大山脉,高大的树木与低矮的丛林彼此掩映,密林深处几乎见不到阳光。兽踪随处可见,野孩子眼尖,早发现小路旁不时有一个两个捕兽夹,由此可以推断哪怕是这大山的深处,也会有猎人出没。
两人虽是年少,却是艺高胆大之辈,不惧山中猛兽,穿山过涧,只顾前行。偶遇几只凶兽,魏无忌只在旁掠阵,任得野孩子持剑上前厮杀。待得野孩子斩杀凶兽,两人自将野物洗剥干净,架起篝火炙烤,自有一番乐趣。魏无忌尤擅烤炙之法,虽只一堆篝火,几块兽肉,却是香气扑鼻,色泽油亮,美味绝伦。
一日正行间,突听得魏无忌喝道:“小心,有大家伙来了。”果听得山风吹动,林木崩折,一头大熊狂奔而来。野孩子持剑在手,却见那大熊体形硕大,状甚凶恶,口齿流涎,自忖不敌,欲要退避,却被魏无忌呼回,只得奋勇上前,拚力厮杀。那大熊力大无穷,毛密皮厚,碗口大的树干一撞而断,更兼行动灵活异常,搏杀之间野孩子屡屡遇险,却反激起野孩子凶性,借着古木巨岩遮掩,口中大呼酣斗,脚下腾跃跳纵,手中大剑抽冷子便向大熊身上招呼。大熊身中何止数十剑,狰狞咆哮,掌掴嘴咬,其状委实凶险无比。魏无忌却并不上前帮忙,只擎矛在手掠阵,任由野孩子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与大熊厮杀。那大熊久斗疲累之下,更兼流血过多,遂虚张声势扑击数下,转身就逃。野孩子不待魏无忌发话,奋起余勇,截住大熊退路,再度厮杀起来。大熊欲逃,野孩子欲追,此涨彼消之下,不消数回合,野孩子奋起神力,觑得大熊一个破绽,大剑从咽喉处直搠而下,却是轻松结果了大熊性命。
野孩子气喘吁吁地靠在如山般的大熊背上,浑身汗如雨下,笑着道:“三哥,有几次我感觉就要死了。只是我想,就算是死,也不能让三哥瞧不起的。哎,这畜生,还真是难斗。”
魏无忌笑道:“这熊肉滋味甚美,尤以熊掌为著。你却不知,猎人猎得此物,足可管半载温饱。此是你我兄弟盘中之餐,岂可轻易放过?只是辛苦小亥了。”
野孩子伸手在大熊身上拍了拍,失笑道:“这大熊足有千多斤,你我兄弟如何吃得完?”
魏无忌道:“熊掌小火慢炖,熊肉加点蜂蜜炙烤,熊皮让人给你做件披袄还颇有剩余。今番收获委实不少。”
野孩子笑道:“三哥说得是。只是我们可无锅盆,如何小火慢炖?”
魏无忌道:“帮我们炖熊掌的已经来了,合该你此次又要扬名立万了。”
野孩子凝神细听,果听得远处山路有脚步声传来。其声甚是轻微,山风声中,很难察觉。
魏无忌道:“此是山中猎户,闻声而来。野民狩猎,见者有份。这大熊足有千多斤,正好与猎户分享,你的熊皮袄也有着落了。”
正说间,却见山角处转出两个人来,手执钢叉,腰跨弓箭,见了如小山一般的大熊,俱各吃了一惊。为首之人拱手道:“适才隔山听得黑熊王咆哮愤怒,我等壮着胆子欲来瞧个究竟,却不意这畜生已被杀了。只是为何不见两位小友的兄长叔伯?莫不是受了伤?我二人乃此山猎户,身上备得有上好伤药,妨请两位小友转交。”
魏无忌亦拱手道:“两位大哥好意心领了,我等并无人受伤。我们实欲上蜀山去,途经此地,这大熊是我兄弟小亥独力杀了。这般大熊,见者有份,正好与两位大哥分享。”
那两个猎户大喜。年长者道:“原来是神山上的小仙师,怪不得可以轻易猎杀这般大熊。神山路远,两位小仙师何不到寒舍歇息一番,喝杯浊酒?我那拙荆其实很有一手好厨艺,这熊掌须得小火慢炖方才有滋有味,由她来做这熊掌,算得上是我村中一绝呢。”
年少的猎户也上前眼巴巴望着魏无忌道:“我家三嫂手艺甚好,炖熊掌确是我们卓家村一绝,还请两位小仙师移步尝尝我三嫂的手艺,我们也好沾点光。我这就去叫四哥五哥来抬这头大熊,如何?”
魏无忌大笑道:“我可不是小仙师,我是四海为家。只是恰逢其会送小亥上蜀山罢了,两位大哥叫我小魏就行。话说你那有酒喝,有熊掌吃,正是求之不得。两位大哥,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年少猎户闻言从怀中取出一支锃亮的牛角,放在嘴边,对着远处山峰,呜呜呜呜地吹响起来,却是在招唤同伴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