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晨曦从东方升起,安安立在密林中的一处高岗上,面向东方,依灵巫王所授古巫之法运气行功。不远处数位身着黑衣朱裳的女性巫战士正自说说笑笑,收拾营帐。
三天前巫战士就分头开拨,千余名巫战士一日之间就再不见踪影。灵巫王自传了一套真息运行之法给安安后,说是古巫入门功法,就行踪渺渺了。安安只知道,现在就只剩下十二个月跟在她身边。
十二个月是十二个人,十二个女人。一年有十二个月,一月二月直到十二月。一月二月直到十二月,就是这些女人们的名字。在安安的心中,一月就如一个知心大姐姐一般,温柔可亲,只看一眼就知道她是一个可以信赖亲近的人。温柔而有威严,这是安安对一月的评价。
二月冷峻而凌厉,她的兵器是一柄窄剑,薄薄的,一如二月瘦削的身形。这三天,她们起码遇到十多次袭击,但二月几乎就没有出过手。一月不动,二月就不动。二月,好像就是一月的影子。
三月的脸很好看,如同春水一般。安安在秦宫里见过很多好看的女人,但没见过一个比三月更好看的。三月脸上永远都带着微笑,似乎就没有不开心的事。她的脾气很好,这是指在没见过她的刀的情况下。她的刀,叫春风拂晓刀,一刀掠过,如春风无痕。安安见过三月的刀法,就在这三天里,这柄刀,起码掠过三十个人的脖子。这三十个人,据安安所知,那是蜀中严家蓄养的死士,听说是精擅刺杀之术。当然,三月那好看的脸这些死士们是看不到的,因为,绝大数的时候,十二个月都是戴着漆木面具的,三月也不例外。安安是很替那些死士们惋惜的,有时候她想,那些死士们如果能看到漆木面具下三月那好看的脸,是否还下得了手刺杀她们?
四月身形很小巧,比安安高不了多少。估计年纪也不大,可能十五六岁吧。反正安安认为,四月比自己大不了两岁。四月有一面很小巧很精致的盾牌,还有一把同样精致的弩。她的腰上缠着一条不知是什么兽筋制成的软索,一路上攀崖过岩,都是这条软索开的路。
五月和六月是一对姐妹。两个人,四柄剑。这三天里,话最多的就是五月和六月,几乎是叽叽喳喳说过不停。
七月就不一样。七月跟二月一样,几乎不说话。七月的身形高大健美,跟她的兵器有得一拚。七月的兵器是一柄长刀,刀刃很长,刀把更长。安安感觉,七月持刀在手的时候,就是一尊女战神。这几天,除三月外,就数七月杀敌最多。七月的招式血腥暴力,一刀劈下去,血光飞溅,不是把人劈为两半,就是劈成两截。人狠话不多,就是安安对七月的评价。
八月的兵器是一对分水刺,九月使的是一对匕首。按五月六月的话来说,八月和九月重的是水下功夫。大江大湖才是八月和九月的主战场。
十月是十二个月中杀气最重的一个,她的兵器是一对短矛。十一月背了三个箭袋,她的兵器就是一把硬弓。十月身上的血腥味浓得几乎化不开,隔着很远都能闻到。虽然安安没有看到过十月杀一个人,但安安知道,十月和十一月杀的敌人一定不会比三月和七月小。因为十月和十一月是十二个月里负责外围作战的战士,她们漏进来的敌人才是三月和七月出手的对象。安安想像得到十月和十一月每天所能遇到的危险,因为没有十月和十一月,她们不可能到今天为止竟然还毫发无损。
十二月应该是这里力气最大的一个女战士了。所有人的粮食,还有那唯一的营帐,都是由十二月负责。背负着小山一般的行装,手持一根箍金榴木棒,跟所有人一样翻山越岭,有时甚至还要掺扶着安安行走,却面不改色气不带喘健步如飞。
安安觉得自己在这一行人里就是个累赘,既不能上阵杀敌,又不能坐阵指挥,就算是逃跑,估计也是跑得最慢的那一个。她觉得,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师尊传给自己的功法日夕苦练。每天都能感觉到体内那一丝微弱的真息在壮大,从一丝变成两丝,三丝,她相信,终有一天,这真息会变成如江河一般澎湃。终有一天,她安安,可以站在那些关心自己的亲人身前,替他们挡下攻来的刀和箭。
绫绫姐,我一定会好好活着,替你在这人世间走一遭,看遍这人世间所有的风景。
“巫子,欲速则不达。你已修练一宿,该歇息会儿了。”身后一道温柔的声音传入耳际,安安知道,这是一月在说话。一月的声音,永远是不缓不急,永远是那么的温柔。
黑锦彩袍的安安转过身来,漆木面具下的眼睛灿若星辰:“一月,我们这样的厮杀还要多久?”
“我不知道,或许要到巫子你练成巫灵之眼的时候吧。希望那时候,我的这些姐妹们都还在。”一月温柔的声音略带感伤。
安安想,这样的声音对男人来说,应该是非常具有杀伤力的吧。
“这是师尊给我的历练吧?”安安问。
“没有敌人的赶尽杀绝,又哪有巫子你这样惊险的历练?巫子你应该知道,敌人每一次的袭击,我的姐妹们都有可能殒落。我希望,我的姐妹们都能好好的。一年十二个月,每一个月都不可缺少。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我们不得不战斗,而巫子您,不得不经历你所认为的历练。”一月很认真的答道。
安安还是有不解:“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敌人袭击我们?他们是些什么人?”
“因为我们在断后。我们有伤重的同胞在前面逃亡,我们的巫战士正在护送他们,而我们,是他们最后一道防线。这是巫子你的责任,也是我们十二个月的责任。至于敌人是些什么人,我要告诉你的是,他们曾经是我们巫族的伙伴,是蜀中长盛不衰的四大家族。而今天,我们,还有你,巫子,将是他们送给秦王最好的礼物。”一月好听的声音里微带讥诮。
“我明白了,谢谢您为我解惑,一月。请允许我还有一个问题,我很好奇,有十二个月,那么,有年吗?谁是年呢?”安安问道。安安确实很好奇,如果有十二个月,那必定就有年。会是师尊吗?
一月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向安安,过了好久,安安几乎以为一月不会再回答自己的这个问题了,一月温柔的声音才传过来:“你就是年啊。跟我们十二个月在一起,你就是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