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前方的魏无忌如同一头小熊崽一般艰难地向上挪动,野孩子就有点想诅咒这鬼天气。就在刚才,自己有两次脚下打滑,若不是魏无忌在两人腰间系上了长绳,若不是魏无忌劲力很大早有防备,自个儿就差点跌落冰窟窿里去了。
他们在山脚下足足逗留了三天,早上一看,万里无云,天气晴好,遂决定今天上山。只是天有不测风云,这不,才至正午,大山中就大雪漫天,寒风狂吹,三步之外不见人影。二人早穿上了熊皮袄,熊皮靴,戴上了羊皮手套,腰间系上长绳。魏无忌手持短矛在前面开路,野孩子手持短刀断后。魏无忌走得甚是谨慎,每前行一步都必以短矛扎入地面,站稳之后再拨矛前行。幸好如此,否则刚才就极有可能两人都要坠入随处可见的冰窟窿里去。只是走得越慢,就越消耗体力。
行至一处缓坡,野孩子直起腰来,向后方望去,却是白茫茫一片,不见来路。魏无忌停下脚步,把短矛插入地面,手扶短矛坐了下来。野孩子紧走两步,靠近魏无忌坐下,吼道:“可恶,这鬼天气,什么都看不见。三哥,现在怎么走?”大雪飞旋,冷风呼号,也不知魏无忌听不听得见。反正,自己吼出的声音自己都听不清楚。
“继续向前走。还早得很,十成才只走了一成。现在最大的困难是你的体力问题,还有食物怎么解决。卓家村送我们的果酒都结冰了。”魏无忌的声音似乎不受风雪干扰,自冷风中清晰传来。
“我的体力没有问题,这种山,这鬼天气,我还能坚持三天。”野孩子大声吼道,显得很有力量似的。
魏无忌笑了笑,没再说话。体力没问题?那就不会连路都走不稳了。如果不是有绳子把两人系在一起,估计这会儿小亥应该已是在冰窟窿里冻僵了吧。
一丝雾气从魏无忌身上飘出,接着是一缕缕的雾气。魏无忌头发和眉毛上挂着的冰凌渐渐融化,最终消失不见。他站起身来,低头望向野孩子道:“小亥,你可先将真息运行一子午周天,御御寒罢。”
运行真息可以御寒?其时野孩子牙齿都在打颤了,小脸煞白。厚厚的冰凌覆盖在他的头发上,眉毛上,他感觉耳朵和鼻子都快冻僵了,估计用手一碰就会掉下去。一丝真气缓缓从下丹田处起出,沿途经会阴、龙椎到玉枕、泥丸,最后走迎香,至鹊桥,回至丹田。睁开眼时,果然觉得一股暖流在全身滚过,懒洋洋的,舒畅极了。站起身来,却见魏无忌把装果酒的皮囊递将过来,道:“略温,可以喝了。今日才知,原来真元还可以给果酒解冻,哈哈。”
野孩子道声谢,接过酒囊,满饮了一口,塞上酒塞,还与魏无忌,大声吼道:“不知还要在山里走多久,我要省点喝。”
魏无忌道:“食物非是关键,只是山中极寒,非真气运转不可抵御。小亥你须得时时运转太玄要术,否则无以上得蜀山。只是山路险峻,步步皆是冰雪,你初习此术,分心二用必定极难。”
“三哥,我只在后面慢慢跟着,一边运转真息,没有问题。放心,死不了。”野孩子大吼道。风雪太大,话音一出口就被风吹散了,不吼恐怕魏无忌根本听不见。
魏无忌点点头,又摇摇头,终于是笑了,转过身去,拨出短矛,一步一步向前方走出。
野孩子打起精神,一边运转魏无忌所授的太玄要术,一边跟紧魏无忌,两个人,一前一后向蜀山最高处行出。
山路越发难行了,大多时候,须手脚并用才行。好在魏无忌走得极慢,他似乎身后长了一双眼睛,在野孩子行动迟滞时,都会停下身形,慢慢等待。丝丝真息在体内流转,虽然雪仍在飘,风仍在吹,但体内真息虽是微弱,却似生生不息一般,滋生出一股暖流,助这具身体竭力与极寒抗争。且体内真息每运转一个子午周天,似乎就多了那么一丝丝。
正行间,忽听得魏无忌道:“小亥,前方是一处悬崖,须攀爬上去。你在下面先等着,我上去一程,再拉你一程。”
野孩子望前看时,却见前方一面晶莹剔透的冰雪峭壁,迎面阻住去路。抬头望时,竟似看不到顶。心下骇然,暗忖这悬崖尽是坚冰,滑不受力,如若一个失手,摔将下来必是粉身碎骨。
却见魏无忌走近峭壁,持矛在近腰处凿了两处浅坑,又在齐肩处再凿两个浅坑。复取了一根长绳,系在两人的腰际。似很是满意用两根长绳系住了两人,遂左手攀住凿就的坑痕,右手持矛奋力向上戳去,亦是左右连凿两个坑痕,手脚并用,慢慢向上攀爬。
野孩子见魏无忌已攀上丈余,遂步至崖边,擎手中短刀,向冰崖戳去,却只得浅浅一点白印。自知此时体力不复盛时,无法如魏无忌一般以兵器开道,叹了口气,把短刀收入怀中。见魏无忌已是攀得远了,腰间绳索已自繃紧,遂咬紧牙关,双手攀住魏无忌所凿就浅坑,亦是手足并用,奋力向上攀去。
亦不知攀爬多久,野孩子只感觉手指俱如木头一般,全然不是自己的。魏无忌所传的真息运行之法早忘到九霄云外去了,眼前所见,俱是厚厚的坚冰。胸腔似透不过气来,一时气喘如牛,须大口大口的吸气出气。血液里似乎都是冰水在流动,进气出气全是寒气。心道我决不能死,我还有大仇未报,须拚命攀上蜀山去,决不能拖累三哥。奈何手脚愈发不听使唤了,有心想呼叫魏无忌,却怎的也发不出声音来。忽然脚下一滑,眼前一黑,十指再不受力,整个人凌空跌落。耳畔传来魏无忌的惊叫声,心中闪过一个念头,我终于是连累三哥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野孩子悠悠醒来,却发觉自己仍是悬在虚空中,整个人仍然在一点一点的向上移动,两根绳索仍紧紧系在腰间。手脚似比先时暖和了些,体内真息在没有自己引导的情况下正自循子午周天运行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