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甚大,野孩子与魏无忌随那云缥缥一路行来,沿途尽是四季果树,有良田,有桑麻,几处水泊中甚至还有几只鸭鹅浮在水面。
云缥缥面有得色,道:“此地各色树木,还有那鸡鸭鹅豚牛羊,都是历代蜀山弟子外出游历时携入谷中的,几经繁衍生息,蜀山一应所需已颇能自给自足。”
魏无忌正自设法逗弄那只金雕,奈何雕儿甚是高傲,昂首挺胸的,全不搭理他。闻得云缥缥说话,随口应道:“蜀山一向与世隔绝,专诚于剑,不问天下事。原来谷中已自成天地,难怪如此。”
云缥缥年纪虽比魏无忌大上几岁,终是年少,听魏无忌如此说,竟是分辩不出此言是捧是讽,只隐约感到魏无忌似是话中有话,不禁面露不豫之色,沉声道:“我虽在谷中,亦自听得你道门弟子素爱行走江湖,称是红尘练心,不知可有其事?”
魏无忌应道:“蒙云小姐动问,确有其事。掌门师尊曾言,未入世,焉能出世?故历代道门弟子未至大成前,均在江湖行走。”
云缥缥正要答话,却听道旁一人笑道:“未入世,焉能出世?说得好,说得好,年轻人,就该游历四方。”
魏无忌展眼望去,却见一个老农打扮的人,头戴一顶宽沿边的草帽,高挽着裤脚,正手持一柄锄头在那锄地呢。魏无忌恭敬行礼道:“未知前辈尊姓大名,小子魏无忌有礼了。”
那人哈哈大笑道:“无忌无须如此。你既是道门掌教弟子,自与我是平辈。我名云林,现为蜀山剑派三长老。未知无忌此来有何要事?”
魏无忌乃以前番事告知。那云林验过玉佩,却又还与野孩子道:“确是云若师叔信物无疑。如此说来,朱亥你当是我年龄最小的师弟。缥缥,杵在那干嘛?还不过来见过两位小师叔?”
云缥缥又羞又恼,奈何管事长老有命,抗拒不得,只得捏着鼻子上前道:“缥缥见过两位小师叔。”
野孩子见云缥缥羞恼,一时手足无措,却见魏无忌嘻嘻笑道:“缥缥免礼。我非蜀山中人,你又年长于我,你不须如此多礼。”
云林道:“礼不可废。缥缥你速去通知大长老和二长老,少顷飞来阁中议事。”
云缥缥闻听此言,如蒙大赦,翻身踏上雕背。那金雕长唳一声,双翅一展,腾空而起,转瞬已是不见踪影。
魏无忌见状讶异道:“三长老,贵派均是以金雕传信么?这种雕儿,可还有多?”
云林含笑道:“无忌你多想了。这金雕名为云翼,已有六十余春秋,是掌教师兄昔年闯荡江湖时的生死伙伴。缥缥乃掌教爱女,是掌教真人的掌上明珠。掌教闭关之时,将缥缥托付给云翼。说来惭愧,我也想坐上云翼飞腾天际,只是苦思不得,故心中亦有你这般念头。”
两人俱各大笑。魏无忌忍着笑,拍了拍野孩子的肩膀道:“这金雕甚是骄傲,直是与我无缘。小亥你当努力,早日降服这金雕儿,那时,五湖四海俱都去得。”
野孩子欲要接话,却不解其意,亦不知从何说起,只知魏无忌这回说的,并非好话。
云林自带野孩子和魏无忌到待客厅,一个童子上来奉了茶。三人略聊了些闲话,却见云缥缥进来道:“禀三长老,已请到云飞云逸二位长老。”
云林向朱魏二人打了声招呼,自往飞来阁去了。云缥缥却并不离开,擎剑在手,看着野孩子道:“素闻小师叔深得云若太上长老的真传,师侄不才,欲向小师叔请教一二。”
魏无忌打了个哈哈,取下短矛,向前一步道:“我亥兄弟昨日上山偶感风寒,正拉肚子呢,动手实不方便。不如你将剑法施展开来,我替亥兄弟指教于你,如何?”
云缥缥向魏无忌抛了白眼道:“鬼才信你。我观小师叔面色红润,双目有神,哪有风寒之状?但你既要伸量于我,你须怪不得我以大欺少,我蜀山剑派的名头可不能损于我手。”话音未落,手腕一抖,剑如惊鸿向魏无忌眼前射来。
魏无忌道一声来得好,脚下一错,手中短矛抵住长剑,口中犹碎碎念道:“小师侄别怪师叔以大欺少就好喽。”两人剑矛相交,在待客厅大呼酣斗起来。大厅内一时剑光如电,矛影如潮。
云缥缥久战魏无忌不下,正自焦躁,却听得云林喝道:“缥缥不得无礼,此非我蜀山剑派待客之道,还不退下。”原来云林云飞云逸三人在飞来阁商榷完毕,正欲来见朱亥魏无忌二人,远远听得云缥缥高呼酣斗之声,进来一看,却是云魏二人正在争斗。三人看了半晌,见云缥缥渐露不支之相,遂由云林出面喝止。
云缥缥收住剑,却是一脸委曲。魏无忌与野孩子自上前向三位长老行礼问好。
大长老云飞开言道:“论理我该称小亥一声小师弟,只是云若师叔已数十年未回蜀山,你虽持太上长老信物回山,但我等总须问个仔细明白才好。”
野孩子应道:“这是自然,还请大长老垂询。”
蜀山三位长老你一言我一语,却是有诸多事情要问。野孩子自将如何与魏无忌相识,如何与秦兵相斗,又如何拜云若为师,一一细说了一遍。云缥缥先时不忿,及至听野孩子叙说种种经过,却是早抹了无数次眼泪,两只眼睛红肿肿的。
三位长老俱各叹息,胡须花白的大长老道:“不意云若师叔与你竟受了如此多苦,但愿云若师叔吉人天相。而今你回归蜀山,须勤加修练,潜心研习我蜀山诸多秘术,不坠我蜀山威名。待掌教真人出关,再行入门大典。”
魏无忌见野孩子得蜀山众人认可,喜不自胜,自上前向野孩子和三位长老祝贺。此时天色已晚,云林吩附下去,小师叔认祖归山,是蜀山大喜日子,诸弟子可适量小饮两杯,一时山谷中热闹非凡。云飞云逸素不饮酒,那云林却是酒量甚好,与魏无忌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两人足足喝了两个时辰酒方才意犹未尽作罢。
第二日,魏无忌向众人辞行。野孩子苦留不住,直把魏无忌送至铁索凌空处。
“保重!”魏无忌向野孩子挥了挥手,取出了短矛。
“保重!”望着在铁索上一滑而过的魏无忌,野孩子很用力地挥手,大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