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掌教真人云阳子为朱亥行过入门大典,即遣开众弟子,独留下三位长老并朱亥至飞来阁议事。众人分头坐定,云阳子居首,朱亥自是恭陪末座。
云阳子道:“雷骇你年尚幼,既入蜀山,定当勤学苦练,苦参妙术,勿负云若太上之期望。雷宗驭气之法,自雷祖之后,亦有前辈高手修行至先天无极之境。只是近三百年蜀山再未有人修练,实为修练雷宗之法需一定先天之因,故此雷宗凋零。然你既具先天禀赋,或可中兴我蜀山雷宗一脉。雷宗一脉前辈修行洞府均在我蜀山深处禁地,你持定影剑自去寻访,或有所得。切记,修行之道在循序渐进,万勿贪功冒进。”
朱亥恭声应道:“谨遵掌教谕示。”
云阳子复望向三位长老道:“三位师弟,云轩云锦两位师弟师妹尚在闭关,出关尚不知时日。云心云溪二人更是出山已逾十年,故蜀山之事,还得劳烦三位费心了。”
云飞道:“莫非掌教师兄又要远行?”
云阳子道:“三年前子休约吾前往西界,吾约定破境时与他一行。今该是吾履约之期至矣,吾三日后便行。”
“掌教师兄又已破境?此乃我蜀山之大喜也。”云林大喜道。“恭喜掌教师兄距证圣之期已近在咫尺。唉,师兄弟们现在就数我修行落后了吧?我是不是也该去闭关几年呢?”
云阳子笑道:“修途漫漫,吾辈自当奋勇精进,岂可有一日懈怠。吾此番西去,或要两年,或须三年,云林师弟须多督促众弟子勤修剑法,苦参玄功。倘临生死存亡之际,可以吾之名入隐岩请出诸前辈,切记。”
又嘱托了一番,众人方拜别云阳子,各自归去。
朱亥回到房间已是午时,见左右无人,忍不住抽出定影剑,顿觉寒气逼人。剑长三尺,剑身极薄,其上光华流转,斑瓓夺目。朱亥自小跟卢龙子铸剑,熟知剑性,知这定影乃是绝世好剑。想起适才掌教真人授剑时,郑而重之嘱道:“蜀山弟子,剑不轻出。剑在人在,剑亡人亡。此剑乃云若太上长老年轻时所用之剑,吾遵太上长老心意,将此剑传于你。”
遂忍不住在心中默念道:“蜀山弟子,剑不轻出。剑在人在,剑亡人亡。”将定影剑翻来覆去看了半晌方才收剑入鞘。思及在无名峰上拜云若为师,云若传剑术之时,嘱自己遍观雷宗驭气之法,现已真正成为蜀山弟子,自当遵师尊之意,遍观雷宗驭气之法。只是掌教真人说过,雷宗前人高手洞府都在禁地深处,极为险峻。自己问过云林,要入禁地,需自身修为臻至窥玄巅峰之境。朱亥想起铁索横空,魏无忌一掠而过的样子,叹了口气,心道如果是三哥在就好了,他一定会想出办法的。
蜀山雷宗雷神诀,乃是引雷霆之力淬体,以雷霆之意炼神。藏经阁虽有雷震子所留修练玉册,但无极之境的云霭子真人触及之后竟然被重创,最终伤重不治。自己要揣摩雷震子所留玉册中的雷霆之意,不知要到何年何月去了。自己在藏经阁看到好些炼体之术,有云宗的,也有雷宗的,还有一些其他门派的,林林总总,约有十余册。剑术尤多,除蜀山剑诀外,搜罗各门派剑诀怕有数百余种。云宗弟子以身砺剑,雷宗弟子以雷砺身,修行途径绝不相同。只是最近这三百余年,蜀山再无一个雷宗弟子。自己就算是向三长老等人请教,恐怕他们也是无从教起。或许自己只能按图索骥,自行揣摩领悟炼体之术了。不过,朱亥曾听魏无忌说过,各种典籍实只有辅佐参考之效,真要领悟还需有师父耳提面命,亲口传授,因为真正的术法只在自己师尊的心中,师不传,徒不会。除非你已是大宗师,则可反推出典籍中所不曾表述出来的要义。朱亥自问无能反推典籍中言外之意,且自己识字不多,要靠自己的力量来领悟典籍中真意委实太难。事实上,要进入蜀山,如果没有魏无忌相助,恐怕自己早就冻死在登山途中了。自己还是太弱了,无论是江湖历练还是识文断字,或是武技武力。
多想无益,朱亥放下心事,沉下心来,继续修练太玄要术。约摸快到晚膳时,朱亥径往饭堂而去,却见云岚正在淘米择菜呢。见朱亥来了,欢声道:“小师叔,今天还来掌勺?”
朱亥道:“只要大家喜欢我做的菜,我极乐意来掌勺。云岚,我们吃的粮食和菜都是谷中自产的?”朱亥年纪在蜀山最小,见了这些弟子们原是以某哥某姐来称呼,只是今天从飞来阁出来时,三长老云林把朱亥拉住,特特地叮嘱了一通什么名门正派更需注重礼数,否则是名不正则言不顺。身为这些弟子们的小师叔,且且不可称他们这些小兔崽子哥哥姐姐的,只管直呼其名即可。这不只是他三长老的意思,更是掌教真人的态度。朱亥称这些小兔崽子们为哥哥姐姐什么的,身为朱亥大师兄的掌教真人辈份与威严哪里去了?当时见云林长老说得甚是严重,把掌教真人都抬了出来,倒把朱亥吓了一跳,赶紧连称是自己的不是,此后必会摆正自己的身份位置的。
云岚答道:“正是。蜀山人少,且所食不多,谷中所产其实颇有剩余。至于盐巴之类的,大多是缥缥与云翼前辈外出采买。山外不远处有个集市,云翼前辈去的话,无需半个时辰就可来回一趟。”
朱亥想起与魏无忌进山时历尽千辛万苦,却于山顶见云缥缥立于金雕之上,千山万壑尽在脚下。心道这云翼振翅一飞,远飏百里,实非人力之所能及。人借云翼之力,可越万水千山。云翼借轻风之力,可翱翔千里。
一念至此,竟是恍然大悟。当日铁索横空,魏无忌借戮神矛一滑之力,转瞬即过,此乃借力也。自己固是识字不多,但自可把这些籍册中文字笔划先行强记下来,一天记一点,早晚膳时再向三长老和云翰等人请教,借助蜀山诸同门之力,水滴石穿,日积月累之下,又何愁不能明白?非止如此,夜月欲得鹿卢剑,须借师父铸器之力。师父铸剑,须借铁锤炉火之力。推而广之,世事万物,欲有所成者,皆须借力。欲登临武道巅峰,替师父师哥还有小青报仇雪恨,又岂可不借力?又岂能不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