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继续前行,只是有半数人已然转回大散关了。魏无忌注意到,那支龟兹歌舞团依然随着队伍出发了,显然是并不在意前方某处正在发生的战争。
冉三少也没有走,继续很骚包的跟随着西行的队伍。那匹漂亮的白马迈着轻快的步子踩踏在坚硬的戈壁地上,白色的马鬃毛迎风飘拂。马上的人丰神如玉,白衣飘飘,似一点都感觉不到初冬的寒风。马小云似乎忘记了先前跟魏无忌的争执,还是很委屈地寻着魏无忌,在一边愤愤的指责着冉三少种种的不顺眼之处。
商队人数少了一半,严家的两支佣兵团也已回去了一支。骑马的佣兵,负重的骆驼,拉着重物的骡车,还有歌舞团两驾四匹马拉的马车,长长的队列行走在戈壁滩里,竟然没来由地有一种凄冷的味道。
魏无忌裹着那件厚厚的熊皮袄,与他的两匹骆驼夹在马家的小商队里,很无奈地听着马掌柜对冉家三少的指责,有一句没一句的应和着。他算是看出来了,这胖胖的马大掌柜,在处理其他事务上有一股狠劲儿,杀伐果断,唯独在面对美女的时候完全是拎不清的状态。
白马少卿安陵带着他的人马早已退去。事实上,那也就是一支百人小队,真要对商队不利,也不具备这个实力。魏无忌猜测,这应该是白马的一支巡戈边界的游骑兵,哨巡到商队后因此提前来提醒而已。
两天后大商队终于来到了此行的第一个大城,乌氏城。进城前,小商队的掌柜们聚在一起开了一个会,商定在此逗留三天,主要是要补充饮水和生活物资,买卖货物。龟兹歌舞团也将拜访乌氏城主乌氏犇,要在乌氏城举办一场盛大的歌舞晚会。歌舞团的美女们甚至已经在大商队中频送秋波,邀约这些富商大贾前往捧场。
没有中原城池所惯有的护城河,城外是一马平川之地。乌氏城城墙俱是木栅栏,辅以鹿角壕堑。城门用巨木架就,一队头戴小毡帽的守卒驻守在城门口。城门两侧各架有两座高高的箭楼,箭楼守卒据高而望,视线所及足以远眺十余里。商队在城门口交纳了关税,遂分散开来各寻住处。乌氏城甚大,人流川流不息,繁华程度堪比成都。当然,跟大梁和咸阳是没法比。看来前方战事并未影响到此地的民生,只是不知是此地的人过于自信呢,还是今日只管今日醉?
马掌柜熟门熟路寻了一家客栈,安顿好伙计后,就带着几个管事的匆匆出去了。魏无忌在客栈开了一个乙字号房,把骆驼交给店伙计打理,自出门逛街去了。
魏无忌沿大街向西而行,见此地铺面林立,有布店面铺,有当铺,有铁匠铺,而尤以客栈酒楼为多。心道如果朱亥来此,也可以打铁度日,决计饿不死。身为一代神匠卢龙子唯一在世的弟子,生意极为火红也说不定。老景头来此开一个“老景食肆”,凭他那一手扬州炒饭,想必生意也会是好的。
遥遥看见一座酒楼,楼有两层,规模甚是壮观,一面大旗迎风飘扬,上书四个大字“梦里淮扬”。魏无忌心道,正思及老景头的扬州炒饭,就看到了这家淮扬酒家,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个送枕头的。估计这淮扬酒楼多半是中土人士所开,在这异域之地竟是能见到这中原风格的酒家,甚是难得。遂走进酒楼,却听得店小二道:“小娃儿可是来寻人的?你要找哪个?”
魏无忌拿出一片金灿灿的金叶子,放到了柜台上,淡淡道:“要个雅间,把你们这最好的菜式一样来一个,最好最烈的酒,来两角。金子不够的话,小爷还有的是。听明白了吗?”
那掌柜的拿起金叶子往嘴里一咬,又拿眼一扫店小二,喜笑颜开道:“这位小爷,快快楼上有请。小二,先给这位小爷上壶好茶。”
那小二倒是吃了一惊,把毛巾往肩上一摔,道一声“好嘞”,遂哈着腰领着魏无忌径往楼上雅间去。
在楼上选了个靠街的雅间,临窗而望,整条街道尽收眼底。魏无忌随口问道:“小二哥,你这淮扬酒楼大当家的可是淮扬人士?”
那小二一脸的傲娇:“这位小爷你可是问对了。我们这梦里淮扬乃是本城城主大人的私产,乌氏城最奢华的酒楼。城主大人的三夫人乃是城主大人前些年游历中原时娶回来的,大人与三夫人情比金坚,为解三夫人思乡之苦,在这城中最繁华的地方修了这座淮扬酒楼送给三夫人。”
魏无忌讶道:“嗯,城主大人对三夫人用情之深,果是难得。我看这乌氏城甚是繁华,似对前方战事并不在意,难道不怕兵连祸结,兵革涂炭吗?”
小二冷笑道:“这位小爷怕是初来乌氏城吧?你可知晓城主大人的大名?我家城主大人尊名乌氏犇,前城主大人名讳乌氏骉,你道是何故?”
魏无忌道:“莫非此地盛产牛马,且都是城主大人一己之力?”
小二道:“正是。城主大人有家传畜牧绝技,乌氏所产马牛羊漫山遍谷,不计其数,无论义渠秋水,或是昆邪休屠,就算是中土的秦魏诸国,都需仰仗城主大人供给畜产,与城主大人合作。故无论谁胜谁负,都须对城主大人礼敬有加。”
魏无忌笑道:“受教了。小二哥,烦请快点上菜,有好酒先送些上来。”
店小二本欲下楼,闻言却又不走了,道:“这位小爷,本酒楼别的不敢说,酒确是绝世佳品,冠绝大漠。本酒楼有从波斯来的萄葡美酒,有从北域来的烧刀子和草原白,更有中土来的花雕善酿,可说是应有尽有。不知这位小爷要喝的是什么酒?”
魏无忌大喜,又取出两片金叶子放在桌上道:“小二哥,将你所说的好酒一样来上两角。这些钱够不够?”
店小二上前收起一片金叶子道:“三夫人有令,不可怠慢主顾,更不可欺客。这位小爷,你点的菜加上这么多的酒,有两片金叶子就足够了,剩下的钱吃完后掌柜的自会找补给你。只是,这位小爷,十角酒,你喝得完吗?”
魏无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小二哥,你只管上酒来。只要是好酒,喝不完,我不会带走在路上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