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忌心头骇然,心道这龟兹人究竟有何重宝,竟然惹得索罗亚斯德教出手?须知索罗亚斯德教远在千里之外,称雄波斯,排斥诸神,宇宙内唯我独尊,其教义更与道门是水火不容。其教主对中土九州颇为垂涎,故千年以降,道门与索罗亚斯德教双方大能曾多次交手,终是道门高手胜出一筹,将索罗亚斯德教压制在九州之外。
突听得赫连枭厉喝道:“谁?”
魏无忌知是适才心跳过甚,被对方惊觉,哪敢迟疑,身法展开,身形如大鹏掠空,跃入街道之中,穿街过巷,趁夜色逃之夭夭去了。
一抹刀光破屋而出,赫连枭与休屠季傲窜上屋顶,极目四顾,却见夜色茫茫,哪里见到一个人影?
休屠季傲道:“乌氏城何时有了这等高手,竟能趁我等不觉,潜到此地来?”
赫连枭道:“未必是高手来此。我只是恰有所感,似觉有人在旁窥伺,故出手惊敌。来人若轻功高明至此,恐非我二人所能力敌。此或是虚惊一场。”
休屠季傲点头道:“枭老大说得是。昨日那蒙旭,乃至长孙望,均不会有此等轻功。或是我等谨慎得过头了。”
赫连枭道:“话虽如此,我等行事还须更谨慎一些,毕竟小心驶得万年船。”
且不提赫连休屠二人率手下在周边又细细巡查了一遍,只说魏无忌自知不是此二人敌手,见惊动二人,当机立断退走,却不见二人追来,遂辨明方向,找到客栈,也不惊动旁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客房,自打坐调息。
翌日一早,马胖子前来敲门,见了魏无忌招呼道:“今日巳时我等在城西集中出发,魏兄弟早作准备。”
魏无忌道:“马大哥,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马大哥允许。”
马胖子笑道:“魏兄弟你说,大哥我自无不许。”
魏无忌笑道:“马大哥能如此想甚好。我觉得此地风景尤佳,人物也与别处不同,故想请马大哥与我在此地逗留几天,如何?”
马胖子伸手摸了摸魏无忌的额头,纳闷道:“魏兄弟别是发烧说胡话了吧?还是昨日你宿醉未醒?别的事尚可商量,此事如何使得?”
魏无忌道:“适才你不是同意了吗?”
马胖子呸了一声道:“你当我是圣人,每一句话都能作数不成?对了,你不会是看上秋儿了吧?你小小年纪,心思可不能邪了啊?这是你能想的?”
魏无忌摇头叹息道:“马大哥既不肯听,我也无法可想。只是你我相识一场,我有句话,还望马大哥放在心上。”
马胖子讶异道:“你今天总是神神叨叨,莫不是在樊园第一次见到杀人,所以中了邪?我跟你说,我第一次看到别人杀人,我也是如此模样。后来自己也杀了人,倒不觉得甚么了。”
魏无忌看着马胖子道:“我曾听马大哥说过,这一路西行,难免会遇到马贼。所以我想,如我们此行若遇马贼劫道,还是带着伙计们逃命要紧,万勿计较些许财物。”
马胖子不喜道:“小魏你怎的说出如此不吉利话来?我已告知于你,巳时城西集合,去或不去,悉随你便。”说完,气愤愤摔手去了。
魏无忌目瞪口呆地望着生气离开的马掌柜,半晌说不出话来。总不能说自己偷听了休屠季傲与赫连枭的谈话吧,就算说了,估计马胖子多半会把自己当做一个小疯子。还是俗话说得好,良言劝不回该死的鬼。既然马胖子执意如此,那就算了,或许马胖子命大能化险为夷呢。
只是此事既然牵涉了索罗亚斯德教,身为道门掌教弟子,自不可置身事外,好歹也得去看一看,他们究竟是要争夺何物,且不惜屠戮整个商队?
魏无忌原本想知会云瑶等人,只是转念一想,赫连枭是先向商队动手,如赫连枭事成,云瑶等人也必会知晓。如休屠季傲不能得手,赫连枭自是再无实力针对柔然族人。且柔然人乃游牧部族,精于骑术,又有神鹰助阵,赫连枭等人无法偷袭,一口吃掉柔然人的想法恐怕是无法得逞。
想通所有关节后,魏无忌自去早市买了几摞大饼,灌了几皮囊清水,分装在两匹骆驼上,巳时前到了西城门。果见城门外众商家早已汇聚在一起,人人容光焕发,显是在乌氏城颇有收获。山豹佣兵团也已整装待发,从气色来看,显是这两日休整得甚好。
魏无忌找到马胖子所在的小商队,与伙计们混在一起。马胖子眼尖,早望见魏无忌,过来道:“小魏,我容你跟我们一道去措温布,你还需谨言慎行,知道吗?”
魏无忌笑嘻嘻应了一声,自与伙计们说笑去了。
少顷人数点齐,号角响起,整支商旅开拨,向着西方行进。魏无忌上了骆驼,左顾右看,果见冉三少仍是一乘白马,白衣飘飘,只在龟兹美女的马车前后走动。
那休屠季傲对这队商旅显然是颇为了解,魏无忌听得他道这队商旅中棘手的有六七人,想必这六七人必是高手。冉三少这么拉风,休屠季傲想不注意都没办法。严之望是佣兵首领,肯定算一个。严之望还有两个副手,一个是中年人,眼神锐利,沉稳如山,善使一枝长矛。一个二十七八岁模样,气势雄浑,勇猛暴烈,使一枝大戟。这两人,应可算得上是休屠四王子口中的棘手之人。休屠季傲真正要对付的是龟兹乐团,那么真正的高手必定在这支乐舞团里。那个苏衹婆必定是个大高手,只是看似柔弱如水,不知休屠季傲是否把她算在内?但乐舞团大当家帛涯肯定算一个。帛涯看似三十来岁,平日里甚少露面,只在马车里。偶一出现,龟兹乐舞团里的人就是笑容都要收敛一些。冉三少口中的那个白姐应该算得一个,虽然魏无忌没有见过她的真正面目,即所谓的但闻其声不见其人,但魏无忌敢肯定,那也是一个高手。乐团里的护卫头领是个昆仑奴,肌肉鼓突,壮健如虎,使一对八棱大锤,杀气腾腾的,一看就是悍不畏死的猛士。在魏无忌看来,这八个人,每个人都应该称得上是休屠季傲口中的棘手人物。
但事实上并不止如此。这几天魏无忌随队行走,一路上留心细看,发觉还有两位青年书生模样的人也应是武道高手。旅途寂寞,无论商旅或是佣兵,多对龟兹美女有色授魂与之相,独此二人正眼也不曾瞧过。两人眉眼间颇带正气,身佩长剑,骑两匹双峰骆驼,一路上对着草原大漠指指点点,说得高兴处,竟自眉飞色舞。二人旁若无人之态,在马胖子眼中,就是两个大呆瓜。而在魏无忌看来,有如此心性的人,必是真正的大高手。
或许,这就是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