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仑看着卓宿泱，声音蛊惑：“你想成为妖。”
卓宿泱眸色染上怨恨：“你既然知道，就应该明白是妖杀了我父亲。”
离仑脸上依旧挂着笑：“可是你也说过，你的父亲也曾滥杀无辜妖族，这件事，早在八年前就已经被划上了句号。”
卓宿泱闻言垂眸。当时的人类对妖的认知太少，把所有的妖都归于作恶多端，凶恶残暴，所有普通人对妖避而不见，捉妖师对妖喊打喊杀，他的父亲也不例外，尤其又位于缉妖司司长之职，手中的鲜血不计其数，所以才群妖出逃，围攻卓府的事。
他自幼时起，他见过人的淳朴热情，也见过妖的单纯善良，甚至有妖在明知他是捉妖师后人的情况下，也施以援手。后来的很长时间，他就在想，既然成为捉妖师的命运无法逃脱，从今以后，他会成为一个善恶分明的捉妖师。
至于以前的恩怨也该一笔勾销，冤冤相报何时了。
而有想成为妖的想法是在他爱上瑞珈之后，他早就知道瑞珈是妖，他送给瑞珈的银锁中有定位符和隔绝妖气的符咒，在她偷偷出去闲逛时，他曾经跟在她的身后，见过她化成人形的样子。
慢慢的他长大了，可是瑞珈依旧容颜未改，直到现在瑞珈还是如同他初见的少女般模样，明明正值年少的他却也开始渴望时间能慢点，让他老的慢一点，让他能多陪瑞珈一段时间，他想陪着瑞珈直到生命尽头，可是人的一生太短，于妖而言不过短短须臾。
他会想如果他是妖，会不会这一切都会不一样，他可以和瑞珈长久为伴，也可以更好的保护那些无辜的人和妖。
卓宿泱自嘲般的笑了一声。真可笑，一个捉妖师竟然有想成为妖的想法。
“生而为人，怎么可能变成妖。”
离仑嘴角的笑更甚：“别的人类不行，但是你，会有这个机会的。”
当初的卓翼宸可以，现在的你也可以。
卓宿泱愣住：“什么意思？”
离仑没有再回他，只是看着云光剑，面色阴冷，良久道：“很快这个机会就会出现。”
等云光剑断了，这个机会自然就出现了。
阳光透过树梢，斑驳地洒在宁静的池塘上，水面波光粼粼，柳树的枝条轻轻垂下，随风摇曳，偶尔触碰到水面，激起一圈圈细小的涟漪。粉色的荷花下鱼儿悠闲地游弋，穿梭在水草之间，或跃出水面，划出一道弧线，水面上偶尔飘过几片落叶，随着水流缓缓旋转，最终静静地沉入水底。
五色石在阳光下折射的光，照在他的身上，卓宿泱任阳光洒在脸上，想驱散脑海中离仑那带有蛊惑的声音。
如果没有云光剑，就不能诛杀妖邪，你这捉妖师也别做了。
他是想让我选择成妖，所以才给他说了这句话。
他睁开眼睛看着太阳，喃喃自语：“这就是你说的机会吗？”
他曾经无比渴望的机会现在就在眼前，他却犹豫了。
他该怎么选？
瑞珈缓缓走了过来，坐在卓宿泱身旁，眉眼低垂：“对不起，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卓宿泱温柔的看着她摇摇头。
醒来的颙感觉身体不适，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她抬眸看向窗外惊觉已经过去了一天，立刻推门跑了出去。
她来到庭院看到百无聊赖的朱厌连忙走了过去：“发生了什么？”
她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她记得她去了后院然后意识就模糊了。
朱厌看着她表情一言难尽，想了想决定把事情都告诉她。
“发生的事情有点多。”
颙听着朱厌的话眉头越皱越紧，在听说云光剑断时，瞳孔地震。
离仑把云光剑给弄断了！
“他……你们……”
颙看着朱厌千言万语到嘴前却发现无话可说。
朱厌又接着把云光剑还有修复的方法说了出去。
颙蹙着的眉头在刚舒展开又担忧起来：“只怕，他不会选择修复云光剑。”
“为什么？”朱厌不解她怎么就那么确定，卓宿泱不会修复云光剑。
颙微微偏过头，见朱厌将事情都坦白，也说出了自已的发现：“在恐惧之境，我看到了他的恐惧。”
与其说是恐惧，不如说是渴望。他被困的时间虽短，但她还是看到了他畏惧的，他已人入老年，垂垂老矣而那只狐妖已经青春永驻，在他死后孤苦无依，而后画面一转，那只狐妖被人类所杀，他满手鲜血不知所措，再后面她就没看到了。
朱厌微微蹙眉：“狐妖？”
“嗯。就在后院，她被层层阵法护着，可惜我刚抵达就被离仑附身了，什么都没发现。”
颙像突然想起什么道：“她身上还有很熟悉的感觉，具体是什么，想不起来。”
朱厌目光看向后院瞳孔流金，隐隐约约有丝丝妖气流露，很微小。
竟然真的有妖，难怪离仑在击碎云光剑后那么干脆就答应回大荒，原来他早就知道这一切，知道卓宿泱未必会用冰夷血来修复云光剑。
这家伙这么狡猾，知道云光剑未必会被修复，居然还诓他签下什么誓言，那誓言不会也有问题吧。
他回想着离仑收起卷轴的样子，眉头皱起。
算了还是回去问他吧，还是当下的事要紧。狐妖……
“应该是青丘山的那位。”他低声猜测。
那小狐妖还和青丘山有关？颙摇摇头，摒除脑海中错综复杂的思路，对于想不出来的事，她一向选择放过自已。
她犹豫道：“我们要不要去阻止他？”
朱厌：“阻止什么？阻止他变成妖？且不说他会不会选择变成妖，就算他真的那样选，我们又有什么理由拦着他。那滴血本来就是女娲留给他们的机会，怎么选，我们也无权干涉。”
他看了看颙，又道：“放心，云光剑事关我，不关你与化蛇，无论有没有云光剑，我都会将化蛇的内丹带给白泽。”
有会找到这一切事件的源头！
朱厌看着卓宿泱所在的方向：“再给他点时间吧！明天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要回去了。”
颙见此也不便再说什么，只要与她的目的不冲突，她也无意插手人类的事。她坐下陪着朱厌静静地等着。
时间于妖而言几乎没有意义，只要修炼妖的寿命几乎无尽，可是人类不同，人类寿命只有百年，人妖相恋最后痛苦的是谁呢？
颙看向天空，一群飞鸟划过天际，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洒进来，透过墙壁，洒在院中，洒在一身白衣的朱厌身上，风光霁月，而他的耳后，一片像妖纹般黑色叶子印记，异常显眼。
这印记她前日就看到了，现在看来应该就是离仑留下的。
颙看了片刻，突然开口：“朱厌，你有害怕的东西吗？”
朱厌怔愣住，回头对上一双绿光流转的瞳孔。
他站在迷雾中，感受隐约有东西要从迷雾中走出来，没由来的心慌，他闭了闭眼：“颙，这可不好玩。”
话毕，他睁开眼睛，周围的迷雾像镜子般四分五裂，滞留在空中，他手一挥，一股澎湃的法力迸发，所有的碎片朝着四周退去，他缓缓走了出去。
朱厌看着喘息的颙，微微一笑：“颙，你不是知道你的恐惧之境对我没用吗？”
颙也学着他，遗憾道：“可是，不试试怎么知道。”
明明同是有瞳孔之力的妖，为什么差距这么大？若是她有那么强的力量，就可以亲自去给化蛇报仇了。
是因为戾气吗？她触碰不及，又害了化蛇的戾气。
“那么现在知道了。”
“嗯。”她有些颓丧。
朱厌坐了下来，看着她带着忧伤的眼神，突然道：“介意多给我讲讲你和化蛇之间的事吗？”
他不是想勾起她的伤心事，他只是想知道，爱，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觉？让妖与妖，人与妖都怎么刻骨铭心。
颙点点头，抬头看向天空，娓娓道来，眸中流露出淡淡的陶醉又闪着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