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末,任何一个村子都是很热闹的,稻花村也不例外,在外务工的人员基本上都回家了,村里头年轻人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喝酒打牌侃大山,到处都能听见豪放的笑声。
而瞿振默呢,则是跟在年鑫后面,走亲串友地杀年猪,短短两天,间接死在瞿振默手里的大肥猪就有七八头,山羊五六只,土鸡那就记不清了。乡村圈养的牲畜没有过多的饲料投喂,肉香多汁而鲜美,反正瞿振默是吃嗨了,还有一些外面难以品尝到的特色料理也让瞿振默吃得心满意足。
例如“活血”,“龙棒”两样,那可是他小时候期盼着过年才能吃到的味道,不过外地人可能就吃不惯了。“活血”就是杀猪的时候,把猪的血放在盆里,加上适当的盐,搅当均匀,防止猪血结块。然后再用猪肺,猪软骨,加上适当的猪肉煮熟,再剁碎,加上香葱一起炒干,然后放到小碗中,再添加适当的猪血,静放两分钟,等凝结后,一道色如胭脂,形如果冻,入口软滑,嚼之脆糯的“活血”即可食用,但是“活血”在当地有一个忌讳,就是不能呛着,瞿振默记得小时候过年一到吃“活血”时,爸爸妈妈总是千叮咛万嘱咐,他到现在都想不通为什么?
至于“龙棒”,其实是当地对猪血肠的特色叫法,就是把荞麦粉或者糯米(瞿振默的口味比较倾向于荞麦),还有未掺水的猪血、碎花生、碎猪肺、蒜末,葱花等佐料搅拌均匀,灌入洗干净的猪小肠里,两头扎紧,放入蒸笼里蒸上半个多小时左右,中间要用针时不时的在肠衣上扎孔,以防小肠胀破。这道特色美食不仅可以当下就吃,也可以保存多日食用,是瞿振默小时候过年时疯玩肚饿最喜欢的零嘴,因为“龙棒”不仅美味,而且还耐饿。
不过也有一样特色料理是瞿振默两世为人都不敢染指的存在,羊瘪汤!和隔壁省同样大名鼎鼎的牛瘪汤一个做法,就是把羊胃里还未消化的百草拿出来煮,所以羊瘪汤还有一个比较文雅的名字——百草汤,因为瞿振默不喜欢,所以具体做法他也不怎么清楚,更加不会去刨根问底,想来大多读者们的口味应该也没这么重,在这里也就不过多描述了。
大年三十,最重要的当然是团圆饭,不过稻花村里的团圆饭是有许多讲究的。首先是要家里的当家人先祭祀祖宗,还有门神、灶神、土地公,四管大神,莫一大王等,而祭祀用品虽然不复杂,只需要几样,时年新出的糯米,未开封的白酒,一整只当天煮的公鸡,还要水煮一块四五两重的新鲜猪肉,剩下的就是冥纸和香烛。把这些信奉的神祇一一请遍之后,再让家里的小孩在大门外燃放一挂鞭炮,年饭就正式开始了。
说到这里,可能有的朋友就说不对了,在这里说一下,南方农村,左邻右里基本都沾亲带故,而年饭又都要把亲戚叫上一起吃,但是年饭呢每家又都要做,所以年三十这一天,很多人都要吃上好几顿年饭,故而这个年饭没有固定时间,有的在早上,有的在中午,有的在午后,可能又有人说了,吃得了这么多吗?当然吃不了,其实就是一种形式,象征性地吃几口罢了。不过时代在变,有的风俗习惯也在变,就好比年饭的爆竹,现在有许多人家就改成烟花了,还有了另外一种响亮的名字——冲天炮。所以在南方农村的年三十,见到大白天放烟花不要奇怪,不是别人人傻钱多,只是一种民间习俗。归根结底,还是南方的祭祀文化要比北方浓重,父传子,子传孙,代代相承,生生不息。
当然了,在科技飞速发展的今天,这样的习俗难免被许多人诟病加抨击,我们也不去讨论孰是孰非,可以不理解,但是请尊重别人的信仰。就比如说土地公,在大部分的神话文学中,土地公的地位其实都不算高,但是在南方农村地区,土地公可以说得上是信徒最多的神,没有之一,基本上每家每户都会供奉着一座土地庙,或大或小,有的在路边,有的在大石下,有的在大树下,特别是榕树,想想以前在那些特别艰难的时代,家家用柴做饭取暖,哪怕山上都被砍得光秃秃了,但是山下的榕树依旧高耸挺拔,枝繁叶茂,信仰的力量有时真的说不清道不明。说这么多,其实就是想告诉一些朋友,有机会去南方农村自驾游的,一定要谨记,内急的时候,千万醒目一点,山坳口,路边上,大石下,大树下,那些三块垒在一起的简陋石板,并不是无知孩童嬉戏玩耍的恶作剧,而是土地公公的寒舍,请另选别处喷洒。
说完这些让许多人不屑的祭祀文化后,再来说一件绝对让所有人都无法驳斥的习俗,那就是红包,在广南,逢年过节都要给小孩子包红包,通常都是给个二十五十的,最多一百就算顶格待遇了,也不会有人觉得你出手寒酸,图的就是一个吉利,如果有人出手几百上千,他们反而不好意思接受,毕竟这些都是人情往来,何必打肿脸充胖子,死要面子活受罪罢了。
所以,这个年三十瞿振默过得很舒心,因为他只要跟在年鑫后面,年鑫发一个他也跟着发一个,兜里的二十块一个的红包,在一句句恭喜发财声中足足发出去二三十个,发的人开心,收的人高兴,图的就是一个喜庆。当然了,对于如今的瞿振默来说,几百上千不是给不起,但是如此一来,年鑫该怎么给?收到的人又该怎么还?难道为了显摆自已一时的意气风发,就让宾主两方下不来台,这可是大过年的呀,谁愿意没事找事让人不痛快。
所有的年饭吃完,余下的就是自由活动时间,农村的年三十最不缺的就是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