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世勋很头疼,他今天是不想来的,奈何被情势裹挟,他只得硬着头皮来给李家当陪客。
三辆车停好后,陆续从车上下来几个人,来人没有瞿振默想象的多,也就八个人,瞿振默见过的就有一半,包括头车唐达和赖世勋俩表舅甥,尾车李帆顺和李多顺俩兄妹,而中车下来的两男两女瞿振默没见过,不过猜也能猜出来,那两个农年纪四十多岁并排站在一起的,想来就是邝智博夫妇,而从驾驶室和副驾驶室下来的一男一女,给两人开车门后则自然地站在两人的身后侧,看上去不是秘书就是司机。
稻御青带着主家人率先迎了上去。
“欢迎县长到我们稻花村考察,我是稻花村的村长稻御青。”
“老村长,我们大过年的来就是走亲访友的,没想到惊动了你老人家,实在抱歉呀,今天这里没有县长,只有我这个晚辈朋友,我们不谈工作,只聊家常,你看好不好呀。”邝智博和稻御青亲切握手,笑容满面。
稻御青当然赶紧说好,他又不傻,只是心里却犯嘀咕,‘糊弄鬼呢?这村里哪来你的亲朋好友?’
接下来就是两方人相互介绍寒暄,瞿振默不是主家,只跟着年薪身后,站在最后面,不过他那高过其他人一个头的身形,很难不被人注意,关键别人就是冲着他来的。瞿振默“居高临下”的看见赖世勋走到邝智博身边,不知道悄悄说了什么,就看见邝智博朝瞿振默的位置看过来,发现瞿振默也在看他,他微笑着点点头,虽然他很想马上过去打招呼,但是那样就显得太刻意了,还是循序渐进的好。
“小兄弟,很高兴见到你。”
“邝县长你好。”
邝智博和瞿振默的见面很简单,一句都没有多说就和大伙一起进门了,但是稻御青还是看到一些端倪,邝智博和瞿振默握手的时候是两只手,这可是他都没有的待遇,最最关键的是,瞿振默是单手,和县长握手竟然用单手,这个高大帅气的年轻外乡人到底是什么路数?
众人入席,农村的条件有限,没有主席次席一说,也不讲究男女分桌,反正人也不多,堂屋里摆了三桌席面都没有坐满,最后还是从围观的群众中,三请四请地才叫来几个胆大一点的人来凑够人数。
邝智博坐在哪桌,哪桌自然就是主席,他们一行八人本来是安排同一桌的,但是有三人很有自觉性地坐到隔壁桌去了,剩下五人就是邝智博一家四口外加赖世勋,然后陪客分别是稻御青、年德喜、还有副村长里庭宽,妇女主任香殊梅,还有一个位置本来是想让年德站坐的,毕竟算是半个主家人,辈分也恰当,结果却被邝智博以年轻人太少而把瞿振默给安排了过去,这又让稻御青大感意外,要说缺少晚辈,那也应该叫主家的年鑫作陪,怎么样也轮不到瞿振默呀,稻御青看向瞿振默的眼神里充满了探究。
李多顺看着简陋的环境,卖相极惨的菜肴,还有一群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围观群众,她感觉自已好像动物园里的动物一样,她很嫌弃,也很排斥,在她母亲严厉的目光中这才不情不愿地入席就坐,只是她无论如何都动不了筷,甚至那个老男人,还有那个老女人,竟然用沾满口水的筷子给她夹菜,一个劲地劝她多吃,她一再推脱说自已不饿,这么不讲究卫生,就不能加几双公筷吗?吃什么吃?她努力保证不吐就不错了。倒是李帆顺不拘小节,还入乡随俗给那些“长辈”添菜,和那个始终笑意盈盈,好像根本不在意卫生问题一样的老爹有得一拼,反比那个打扮低调又不失高雅,言谈得当又不失边界感的老妈更得“民心”。或许是长久身处高位,尽管她努力让自已尽量不端着,但那股气势依旧强烈,给人产生一种不容侵犯的威严,毕竟省政府办公厅主任这个职位,对于四十多岁的她来说,确实是一种可以骄傲的资本,没看到赖世勋在面对她时要比面对邝智博要拘束得多得多吗。
“小瞿先生,你是京都人,我可以向你打听个人吗?”一直吃的不多、说的也不多的李绪真(李帆顺妈妈)在听到众人聊到各地风土人情的时候适时地插了一句,场面一下安静了下来。
“可以啊,不过李主任人脉广,你都不知道的人我怕也未必知道。”
“你谦虚了,我记得司法部有一个副部长也姓瞿,不会就是你家里长辈吧?”
这就是在赤裸裸地询问家世背景了。
“是听说过,但没见过,只能说五百前是一家。”
看着瞿振默不像说谎,李绪真有点失望,又继续问:“我们省王副省长也是京都人,你知道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别说副省长,就是省长他也不知道是谁呀。各位看官,你们知道你们省的省长是谁吗?
李绪真对于这个回答是不太满意的,她索性说得更直接一点:“可那天晚上打电话让放人的就是他呀,你怎么会不知道?”
这就有点质问的嫌疑了,瞿振默又不是她的犯人,自然心生抵触,“我不知道是谁打电话让放人,但我知道我打电话给谁,至于是谁我不方便透露,如果李主任好奇不如去问王副省长,他也许会知道,我饱了,你们慢用。”说着就要起身走人。
和瞿振默挨着坐的稻御青赶忙壮胆拉住瞿振默,“不急不急,饱了也可以坐着聊聊天嘛,你们都是大城市来的人,比较有共同话题,不像我们,聊的都是些春种秋收的破事。”
邝智博想不到瞿振默说翻脸就翻脸,心里有点埋怨妻子太过沉不住气,开玩笑,他们要是能向上管理,今天也不至于有这么一出不伦不类的饭局,不过郁闷归郁闷,该挽回的还是要挽回,赶紧顺着稻御青的话说道:“老村长,春种秋收可不是破事呀,是关乎咱老百姓会不会饿肚子咧,国之大事莫过于此。”
这么大一顶高帽戴下来,稻御青有些尴尬,邝智博能说,但他不能真的顺杆爬,还好一边的副村长里庭宽已经接过话去:“县长说的是,都说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现在日子好了,我们小时候那真叫一个吃不饱穿不暖咧,这一切都多亏国家政策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