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鸭梨,这是——”朱小器眼角随着门外那声尖叫猛跳一下,忍不住一哆嗦。
一时间再也没有人出声了,没有人接下朱小器的话,但是朱小器从他们的脸上看到了答案。于是他很真实地缩到了房间最内侧的墙角,还拉过开阳挡在他前边。
“悠悠?……悠悠姑娘?”夜黎低声唤道,他沉着目光向前走了一步,右手下意识地伸向腰间,但是他抓了空,那里什么都没有,夜渊此刻正安静地躺在走廊尽头的房间里,这令他的神情又严峻了几分。
那声低唤没有得到悠悠的回应,可能是悠悠走远了,也有可能是他的声音压根没能传出这个房间。
夜黎目光死死盯着木门,其中的焦灼不安难以掩盖,他像是要找到一条缝隙透过门缝去窥视外面的状况,可忽然间他的目光如同流水在光滑的石壁上淌开,他找不到一丝空隙!倒映在他眼中的仿佛是一面平整的巨岩。
这扇门……刹那的困惑后,夜黎眼中顿时惊骇如狂澜。
这扇木门上并没有缝隙,一丝都没有,因为此刻已经没有门和墙壁的分别了,它们仿佛融合在了一起成为一块完整的墙壁。如果不是门栓依旧挂在那里,夜黎甚至要怀疑他是不是找错了门的位置。
不只是声音,就连光线都没法从这里渗透进来。
它敞开的时候是门,可从他关闭那一瞬间开始就变成了牢不可破的铜墙铁壁!
“周尚师兄……”夜黎猛地扭过头去,眼里的惊诧还未消退。
“星阵?”夜黎低声说。
“星阵。”周尚几乎同时说出了这个词。
魁梧的身影在阴影中起身,他抬起手轻轻地摁在墙壁上,一息之后房间内顿时明亮如同白昼,相比之下,窗帘外的阳光都显得有些黯淡。但是这忽然亮起的光并不是要驱散黑暗——大白天的哪怕拉上帘子,太阳投射进来的阳光也是完全足够他们看清东西的,这突然亮起的光束是为了将他们肉眼看不到的东西展现出来。
当倒映在眼中的“岩壁”忽然变得可透视,夜黎瞳孔忍不住微微扩张。
在强光的渲染下,墙体仿佛变得晶莹剔透,在淡黄色的光晕中,镶刻在墙壁内部的某种“脉络”忽然变得清晰起来,无数令人眼花缭乱的黑色线条构成了整个“脉络”,那些线条在此刻淡黄色的透明墙壁中呈现出模糊的黑色,像是皮影戏中的剪影,直线曲线彼此交织,复杂却不紊乱。
黑色细线勾勒出来的轮廓有些夜黎见过,例如那些彼此咬合的转轮,不计其数的转轮被装置在各个核心位置,通过笔直的“轴”彼此连接,此刻它们在徐徐转动,牵动着整个系统活动着;但更多的是夜黎闻所未闻的奇特零件,它们密密麻麻地分布在墙壁各处,夜黎只是粗略地扫了一眼全局,头脑中就升起来一股眩晕感。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机关,无论他的功效有多么奇特,它也依旧被归于机关的范畴之内。
原来所谓星阵也只是一个复杂的机关么?夜黎在震撼的同时也有些感慨。但是有一点与他见过所有的机关都不一样,在夜黎之前的认识中,没有任何机关在运转的时候会如此“沉默”。
“这是星阵的控制中枢,”周尚把手从墙壁上移开,很明显可以看到他手掌贴着的那个位置是所有线条的尽头,显然那就是机关的总控。先前在悠悠把消息带来的那一刻,周尚就迅速摁下了这个“开关”,在几声轻微的脆响之后,这个房间便成了与世隔绝的壁垒,一切东西都会被隔绝在外。“这个病房从建立之初就与众不同,它的墙体内被镶有一颗星阵,就是你们看到的这个机械。你们不知道,我当然也不知道,半个时辰之前我才被给予启动它的权限。据说这是一颗防守类型的星阵,安静的时候这里就是一个普通的房间,只有当它启动的时候,房间的门才是真正的“门”,才有可能挡住外面的人。”
“那些人是冲着这个房间来的?”夜黎低声问,同时扫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男孩,“十月么?”
周尚瞥了他一眼,“也有可能是我们当中的某个人。”
“叽叽歪歪了这么多,他们到底是谁啊?”朱小器又惊又急。
没有人回答他,显然周尚也不清楚。
“来者不善。”开阳沉声说。
“废话,”朱小器没好气地嚷嚷,“难不成人家都在外面杀人放火了但他是个带善人?”
“我是说他们身上的气息很邪恶,有种说不出的怪异,”开阳鼻子抽了抽,他的感知似乎捕捉到了某种不一样的讯息,脸上浮起罕见的凝重,“我好像在哪里闻到过,但是气息没有浓郁到这个程度。”
“闻?”朱小器愣住了,“你狗鼻子么?”
“不是你想的那种气味啦……”
夜黎连忙打断朱小器的插诨打科,认真注视着开阳的眼睛,“开阳你别理他,你刚刚说这股气息有点熟悉?”
“嗯。”
“是和阁楼那个掌柜的气息一样么?”夜黎眼睛里忽然泛起恐惧的光亮,这时周尚眉头也颤动了一下。
开阳不假思索地摇头:“不是。”
夜黎心头紧绷的弦这才略略缓和,他可不想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踏上与第三位教宗战斗的战场,那种层次的力量实在是太可怕了,每当回忆触及到半分与之相关的部分,都不由得头皮发麻。
“有这颗星阵的庇护,理论上来说,哪怕出现了能摧毁整栋楼的灾难,这个房间也会安然无恙。”周尚看出了夜黎的忧心,“所以其实今天它才是主角,让我过来不过是元翀弦留的后手。”
“他们把十月单独安置在这个病房里,是早预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场袭击么?”
“当然,如果有什么东西是这颗星阵也无法阻挡的,那么我能起的作用也不过是多争取一息逃走的时间。”说到这里,周尚不经意地瞟了一眼夜黎。
“我们现在只能祈祷它能顶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