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拎着两个大包袱正等着许欢欢的安排。刚刚他家夫人在不知道叫什么的楼里随便逛了逛,吃了两口酒,并没有招人作陪,突然又跑回成衣铺子里,新添置了几身衣服。这下,他主仆四人的衣服都齐全了,只是两个大包袱拎着过于显眼,许欢欢将包裹就寄存在了这成衣铺子里。
“我说夫人,才刚进的楼,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为什么就跑来成衣铺子这边了呢?就过来放个包裹?”夏至跟着周亭舟虽通文墨,却是个粗脑筋。
“我带你出来,没带春分,那丫头肯定会生气;回去你又不会撒谎,老老实实交代了,你家公子听了后肯定也会很生气。所以我买两身衣服哄哄他们。”许欢欢耐心地向他解释。
“那刚才怎么不买呢?”夏至对跑这两趟属实想不通。
“我这不是逛到一半,刚想起来的。”许欢欢哈哈两声,原路折回了红袖招。
这红袖招是刚刚才来过的,当时不过扫了扫楼上楼下房间格局,看了看堂前屋内桌椅陈设,来的是哪样客人,吃食酒水又如何,单单还没仔细看姑娘,所以这一回,对于迎面送上来的姑娘,许欢欢便没有再推拒了她们。佳人入怀,酥手盈香的,许欢欢个子不高,搭上姑娘的肩稍微有些吃力,故卸下手来,改为扶腰,一左一右,轻柔曼妙,便被姑娘们拥着上楼去。
许欢欢是架了势要看到真美人的,故对此是早有准备,可这扑入怀里如狼似虎的美人,当真吓坏了夏至。他一壮年男子,血气方刚的,哪里禁得住娇滴滴的人儿如此投怀送抱,一时不知所措起来,眼下便被几位姑娘拦住了。夏至看着夫人上了楼,自已却还被困在楼下,一时间怒从心中起,“呀~”地大喝一声,不管是娇声软语还是淫声浪语的,一时间都住了,楼里瞬间安安静静的,附在他身旁的姑娘中有人骂了声“有病”,都四散开去,楼里又恢复了乱作一团的热闹。夏至这才大跨上楼,跑到了正用奇怪眼神盯着他的许欢欢身边。
“这位壮士是怎么了?”欢欢身边的一个姑娘,挥着帕子,想凑过来安抚一下,却又害怕靠近。“在下无事。姑娘只需好好伺候我家夫……傅~公子,无需管我。”许欢欢笑了笑,将那姑娘搂到自已身边来。
“这里最漂亮的姑娘是谁?把她叫来。”刚进房来,许欢欢便要点名。
随着进门来的两位姑娘笑了笑,上下打量了他二人一番。其中一女子说了话:“实不相瞒这位傅公子,红袖招里的花魁娘子,你今日是见不到的。可是嫌我姐妹二人伺候得不周到?”
青楼女子,容貌姿色倒还是其次,她们最会的便是看行头,猜人心。许欢欢特意打扮得低调又招摇,尤其是不经意带出来的昂贵香料的味道,哪知道还是得来一句看不到,想来定是有其他的缘故了。“哦,不知为何?”许欢欢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来,就当谢谢这姑娘特意留的话口。
姑娘收了银子,自然开了口:“我看傅公子并不是头一遭进来,刚才我便瞧见了的。别说这红袖招的花魁娘子了,扬州府里三大欢门,寻香阁和在云楼的花魁娘子,今夜都是花钱寻不到的。她们呐,此刻都在知府大人的私院里头。”
“可是知府有什么大事?一次竟要邀三位花魁娘子作陪。”
“都是上头大人们的事儿,小女子哪里会知道。”许欢欢见她不肯继续说,也就不打算追问下去了,毕竟来这一趟,看美人才是主要的,过问起官场那就不必了。
“这么大个红袖招,难不成就没有其他姑娘了吗?”许欢欢佯装生气,夏至开了门就作势要请主人家出去了。那两位姑娘对着许欢欢只是陪笑,却并没有其他动作,许欢欢便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来,她二人才将夏至拉了一拉,“请红酥姑娘来。”说完便退了出去。
不多时,进来一红衣女子,抱着一柄琵琶,面色清冷,果真比旁人生得好看些,她行了礼,便施施然坐下了,眼睛不是在许欢欢身上,便是在琵琶上,桌上的银票却是没看一眼。“小女子红酥,擅弹琵琶,愿为公子助兴。”许欢欢让她随便拣首曲子来弹,谁知清音刚起,许欢欢便止了她的动作,一时间珠落声断。“此处管弦嘈杂,听不真切,你我讲讲话就好。”
红酥姑娘也不惊奇,收了琵琶,“不知道姑娘要问什么?”
许欢欢有些惊讶,她是怎么看出来的,自已对扮作许宗晓可是很有心得的,改了妆面,未穿耳洞,也刻意填了身形,除了个头矮些,现在自已跟许宗晓可谓是一模一样。
“装扮可改,手却不能。刚才止住我的那双手,分明是女子才有的。我在烟花巷里这些年,女子男子还是分得清的。”红酥看出了她的讶异。
“红酥姑娘是美人,自然也见过或者听说过其他美人,可认识一位姓王的姑娘?”许欢欢开门见山地问
红酥却笑了,“青楼里的姑娘,用的都是花名,哪里会有人真的在意你是谁呢?姓王姓李的,都是一样。”许欢欢起初也觉得上青楼来打听王姑娘有些荒谬,可是自古英雄惜英雄,那般美貌的女子,没道理无人识她。
“或许,你可知道,十四年前,扬州城可有什么貌美无双的女子?”许欢欢还是不死心,想再问出些什么来,对于白茅山上的那位比丘尼,她可是好奇得很,尤其她手里还握着一封信,信不能拆,打听打听还是没关系的,万一还能找到四顾吴的线索呢。
红酥低头苦想了一番,嘴里念叨着“王姑娘“、”十四年前”,终是摇了摇头,“十四年前我不过是个孩童,不记得有这么个人。不过,你可以去在云楼,找掌柜全妈妈问问。”许欢欢谢过了她,匆匆下楼去了。
出了红袖招,沿着小秦淮往下游走去,忽听得上游人声鼎沸,一石桥上围满了人。“桥上发生了何事?”夏至拉住一个商贩询问。“桥上有位姑娘要投河,听说还有两位少年郎,为了争那姑娘,正吵得不可开交呢!”那男子说着便挣脱了夏至,赶过去瞧热闹了。许欢欢远远望了一眼,“好一个风流扬州府,闹出的动静都是桃花色的。只可惜我今夜还有事,不然定去好好做回看客。”许欢欢一面叹息着,一面朝下游寻在云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