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德眼中闪烁着心虚和厌恶,虽然极力掩饰,还是被几人看在眼里。
几人的反应各不相同。
宋女士还能稳住,低头喝了口茶,看似不在意,实则用余光扫过唐德和唐恣,不动声色的观察二人的反应。
庄衡闻言则皱起眉头,他已经不是小时候那样不通人情世故,以为唐德是真的疼唐恣,可是唐德毕竟是唐恣的亲生父亲,却对唐恣说出那样的话。
心脏闷闷的疼,庄衡忍不住去想,被那样对待的唐恣,当时又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想到唐恣双眸含泪的模样,后悔一阵阵涌上心头,如果当时他没有拒绝唐恣,最起码,在唐恣难过的时候,他可以陪在他身边。
唐德含糊不清的说,“都是我一时生气说的话,父子还能有隔夜仇不成?”
说着看向宋女士,“您说是吧?庄夫人。”
宋女士面色如常,嘴角勾起冷淡的笑,“我倒是认为,孩子和父母的关系是相互的,父母对孩子好,真心疼爱孩子,那么就不用担心和孩子的关系,更不会说父子没有隔夜仇这种话,你觉得我说的对吗?唐先生?”
唐德勉强扯出笑脸,只是配合着他眼中的不满和怒火,显得扭曲又丑陋。
“庄夫人,您和我妻子也是好友,既然这孩子已经失去母亲,您不劝着他些,是想让他连父亲,连家人都失去吗?”
宋女士连笑都懒得笑,这人也配自称小恣的家人?
当年若煦病重离世,没几个月唐德就不管还年幼的小恣另娶,若不是她时时前去看望,唐德忌惮她身后的庄家以及宋家,还不知道会怎么对待自已的亲生孩子。
那时候她真恨不得唐德出个什么意外才好,她才能理直气壮把小恣带回来抚养长大。
可惜祸害遗千年,宋女士只能时不时前去探望,可就算这样,上幼儿园的唐恣还是怯怯的,只有那双圆乎乎的眼中盛满的好奇,才像是一个孩子会有的神色。
唐恣渐渐长大,虽然还是有些内向,但看他长成一个出色的少年,已经足够让宋女士欣慰。
“血缘是个神奇的东西,它会把人和人链接在一起,”宋女士将茶杯放在桌子上,“但也仅此而已,它不是铁链,不能将人捆死在一起。”
“就算它是铁链,那也还有切割的工具可以割开。”
宋女士已经不想和不尊重人的家伙多说,她嫁给庄衡的父亲没错,但她首先是她自已,她有自已的姓名,不是谁的附庸,“如果没事,那就请你离开,不要打扰我们家的晚餐。”
“我当然有事,”唐德想要抓住唐恣的手,被唐恣躲开,不过就算唐恣不躲,唐德也抓不到,庄衡伸出手挡在唐恣面前,“请你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不然我只能请你出去了,唐叔叔。”
庄衡也对唐德没有好感,更何况唐恣此刻面色苍白,似乎还有微微颤抖。
庄衡有些担心,心更是像针扎一般猛地一疼。
庄衡的话虽然平静,却对唐德造成不小的威慑力,他尴尬一下,“贤侄说笑了,说笑了。”
唐德服软,庄衡也没有揪着不放,他心中还是有一点小小的顾忌,唐德固然千般万般不好,也是唐恣的生父,他还有母亲,总要顾着些唐恣的面子。
不然,早在唐德一而再再而三称呼宋女士为庄夫人的时候,就会被人请出去。
看出宋女士和庄衡都不是好说话的人物,唐德将目光转移到唐恣身上,“小恣啊,你这么久没回家,难道不想回家看看吗?总是麻烦庄夫人不太好。”
唐恣面无表情,“宋阿姨有自已的名字,唐先生你来别人家做客这么没有礼貌?连怎么称呼主人都不知道?”
唐德能接受宋女士还有庄衡不给自已面子,但自已的儿子这么不给自已的面子,还是在别人家这件事让他火冒三丈。
想发火,可看着宋女士以及庄衡都冷冷看着自已,明显是要护着唐恣的模样下,想到自已还有求于人,只能把火憋下去,一口气上不上下不下的,堵在心口难受的很很。
“我知道了,不好意思啊,宋女士。”口中说着不好意思, 面色却极为扭曲。
几人都知道,他心中还是不服气,也根本没有意识到他的问题是不尊重别人,此刻不过是为了心中利益才道歉,其实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已到底做错了什么。
唐恣没说话,唐德的道歉不是给他的,他也不可能代替宋阿姨接受。
更何况,对不起,并不等于没关系。
对不起是做错事的人必须要说的,但是没关系却不是受害者必须要说的。
宋女士到底还是顾及着唐恣,只是“嗯”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唐德丝毫不介意,或者说不在乎,他是想要求庄家帮忙没错,但是他想求的,是庄衡和他的父亲所代表的庄家,而不是这个莫名其妙不承认自已的庄家夫人的宋女士。
在他看来,宋女士的成就完全比不上庄家,更没有必要不好好照顾家人,反而去工作和游玩,这根本没有意义。
唐恣的状态不对,有点儿像之前唐恣抗拒自已时的表现,又有一点儿不一样,庄衡记在心里,想着过会儿去咨询心理医生,但是现在,他做想做的是把让唐恣不对劲的家伙弄出去,把他两隔开。
唐德尴尬但不能说,还得笑脸相迎,“我就和小恣说两句话。”
“爸爸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你商量。”
“什么事就在这儿说吧。”唐恣有些头疼,他以为自已是面无表情,实在在庄衡看来,就是面色惨白,还在强撑。
唐德皱起眉头,“我们自已家的事,当然要自已家人在一起说,你看今晚有没有时间和我回去?”
庄衡看唐恣眼神涣散,若不是坐在沙发上,都有可能倒下去,微微调整自已的位置,以确保唐恣真的摔下去可以扶住他。
“呵,什么自已家的事?”唐恣自已也察觉到自已状态不佳,手撑着沙发借力,“不就是公司做不下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