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大家的话匣子都打开了。大家话赶话的又说到了老檀的婚事。
“现在大娃也回家了,是该好好考虑婚事了。”因为喝酒,衬得脸红通通的爷爷趁机说道。
“是啊,之前那桩婚事咱大娃没得成,再找姻缘可得找人好好算算,得找个旺大娃的,可不能再找自带霉运的姑娘了。”奶奶有些不悦的回答爷爷,在她眼里,自已的娃被抓去关那一年多,全赖英子。
“咱乡下人找媳妇,还是得看里子,外表再好不旺夫也不行,模样这些都不是关键的。”奶奶添油加醋的在老檀面前说。
“妈,够了,这也不怨别人,你还说这些干啥,怨我自已做事太冲动,你别啥都怪到人家头上。”老檀望了望奶奶,面露不悦。
“你个挨打不记茬的,要不是那丫头,你能被建国摆一道进去?我就是要说那丫头,还没嫁进来就惹这些事端,要真嫁进来还得了?她家不主动来退,我还要去退呢,她爹现在给她说的那门亲事,我倒要看看那丫头又要给那家子人惹出些什么事来。”
奶奶头脑一热,直接回怼老檀。
奶奶说了一大串话,老檀只注意到了英子爹又给她说了门亲事,昏暗的煤油灯下,看不出老檀眼底的情绪,老檀呆呆的怔在那里,拿着酒碗的手也不自觉抖了抖。
叶叔看到情况有些不对,忙调解气氛说道:“大娃回家,这是天大的喜事,咱不说那些有的没的,来,喝酒。”
叶叔端起酒碗,往老檀酒碗碰杯,老檀还是没有反应,直到爷爷轻轻拍了拍他面前的酒碗才缓过神来。
看到老檀这副样子,奶奶知道他心里还是有英子,有些赌气的说:“我再去拿点柴火进来,二妮,小妮子,你们把桌上的菜端去热热,他们好喝酒。”
二姑摇了摇小姑的手,又把奶奶的话大声重复了一遍,一人端一碗菜就往厨房走去。
看着奶奶的背影,爷爷知道她是心里有气,她怨英子,忙说着:“我去帮你妈拿柴火,大晚上的,她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说完也往外走去。
整个堂屋就只剩下了叶叔和老檀两个人,叶叔眯晃着眼,端起酒碗对着煤油灯摇晃几下,缓缓开口:
“大娃啊,你不该对你妈甩脸子的。”
老檀垂下头,没有说话,叶叔看着老檀这副样子,竟是笑了起来,继续说: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在地主家做帮工,整天担心吃不饱饭,哪有时间想这些情情爱爱的事儿。”
叶叔浅酌一口碗里的酒,扔了两颗花生米在嘴里,又拍拍手上沾的花生皮。
“你打小就爱问我,为啥不找个媳妇,我怕啊。
我来这个村子时,给所有人都说的因为爹娘不爱,没家了,哪里是爹娘不爱,是爹不爱啊。
打从我记事起,我老爹一不高兴就会打我娘,我娘那么小个个子,哪儿禁得住我爹糟蹋啊。
我做木匠,学唢呐,都是为了能快点赚钱,带我娘离开我爹,可是我爹看不得呀,每次都要来找事。
有一次他喝多了,又打我娘,我忍不住了啊,看着我娘全身上下没一块好地方,我这个当儿子的怎么能看的过去。
但我咋打得过我爹啊,他五大三粗的,喝了点酒连自已是谁都不知道,发起脾气来更是十头牛都拉不住,我的眼就是在那一次被我爹给打瞎的,你说哪有当父亲的能下得去手啊。
你想啊,活活打瞎一只眼,那是下死手啊。
我娘哭啊,求啊,最后我和我娘的命在那天是保住了,但我的一只眼却彻底瞧不见了,我娘一个月后吊死在了我家屋前的树上。”
听到这,老檀才抬起头,叶叔看着老檀那带着同情的目光,说:
“你小子别用那种眼神看我,至少我现在过得挺好的。”
“叔,那你咋不成个家呢?彻底离开你爹”
“成家?哈哈哈哈,有那么个爹,谁敢嫁啊?我当时和一位姑娘倒是有那个想法,可是我爹犯浑啊,有事没事跑人家屋里去闹。
后面我们那地方来了个教书的洋人,他给我们讲基因这些,这些词我们哪里听过,根本不懂,我虽然没啥大文化,但我就记住他说的基因是会遗传的,我们会遗传父母的。
我怕遗传到我爹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也怕他再去那姑娘家闹事,索性离开了家,反正我娘没了,我也确实没家了,就这样一个人过也挺好的,况且还有你这么好个娃陪着。”
叶叔一口气说完,猛灌两口酒,碗里的酒直接见底,叶叔皱着眉头,感叹这酒真是好玩意儿,喝了就啥烦心事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