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尚书,谁的部将?
“他能是谁的部将?就一老头!”千铃公主古灵精怪的性子,直接就不装了,开始控诉严朗的罪行。
身为礼部尚书,要说在这乱世中能谋得多少实权,那完全是不可能的。
偏偏这人又颇为古板,与千玲公主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殿下,注意礼节啊!
就这迂腐劲,平日千玲见着他,都是躲得远远地,免得听他唠叨。
文,是呆板古旧的朝参暮礼;武,是年老体衰的缚鸡之力。
就这还能有什么阵营?
算了,别想了,把人叫进来听听吧。
得到许可,严朗缓步走进屋内。
抖了抖官服上的皱褶,身型笔直,仪态一丝不苟,步履沉稳的昂首而入,好一派大儒之气。
而就在顾安以为他要说出一番,经天纬地的豪言壮语之时。
哒~
房门关上了。
砰!
严朗也跪下了。
凄声大喊道:“顾首席,求您救救圣上吧!”
顾安:!!!
这什么玩意的,吓我一跳。
刚才那孤傲的朝堂大儒气息呢?
你这一进来就滑跪,然后左一把鼻涕、右一把眼泪的,画风转变是不是有点大啊?
“啊!严老你快起来吧,你这成何体统。”
“对,起来吧,好好说话,你这我实在有些承受不住。”
一个小老头,抱着你的裤脚嗷嗷大哭,这换谁都受不了,这便是北乾大儒的水准吗?
还是别说,挺唬人的。
得到顾安开口,这位终于是止住了眼泪,但脸上的悲痛,已经与刚才那般镇定自若盈盈判若两人了。
“顾首席,我知您神通广大,圣上遭难,还请您出手相助啊!”严朗像是找到了救星开口便是叫救命。
顾安手指轻轻点在桌子上,推测这位的立场。
文人,有文人的优势。
眼前这位,在修炼者眼中毫无威胁,却又因为是海内大儒,民间声望极高,除之恐惹非议。
所以这严朗二字,从未上过五皇子的必杀名单,算是保皇派仅剩的几位忠臣了。
眼看着五皇子都亲自来拉拢顾安,这位也是豁出了老脸,前来相求。
“三清宗一直是我北乾的护国宗门,您可一定要为皇上做主啊!”
“严尚书,您这话从何说起?子承父业乃人之常情,皇族内部的争斗,你让我们插手,是否有些不合礼数?”
顾安嘴角一扬,也开始与这位大儒说起理来。
北乾朝廷,虽然推崇三清宗为护国神教,但却是领供奉无实权的位置。
朝廷的大事小事,从来不过问他们,就担心三清宗查手朝政,你现在又来请咱们?
“不不不,顾首席您误会了,这不是皇室内斗,这是外邪入侵啊!”
“哦?严尚书何出此言?”顾安品着茶,心中有些惊讶。
难道这位小老头,也知道「不见天」的一些情报?顾安想要探听一番,或许会有收获。
没想,这位的答案更加离谱。
“是当朝毒后勾结外人,谋害圣上啊!”
顾安:???
千玲:……
所以,这位口中的外邪,并非外敌的外,而是外遇的外?
没等顾安问清楚,这位突然从袖中抽出一条白色长巾,献给顾安。
“这是何物?”
“此乃圣上血诏,求三清宗出手,救国救民!”
“……”
顾安咽了口唾沫,将这条有些恶心血诏长巾,接在了手里。
说实话,眼前这一幕还有些震撼的。
这年头,真有人用血来写诏书啊!
可我也分不清,这到底是不是真的皇帝血啊!相反的,这字歪歪扭扭的,还不如直接用笔墨写封信呢。
顾安艰难的扫了一眼内容。
大概就是:「毒后祸宫,结连党伍,败坏朝纲。敕赏封罚,不由朕主。今纠合忠烈,殄灭奸党,复安社稷」等等……
字迹杂乱飘浮,想要全辨认都很难,明显是象征性大于事迹的内容。
看来那位皇帝,真到了危难的关头,连写一封诏书,都已十分艰难。
顾安看了一眼身旁神色低落的千玲,直接问道:“是皇后设下毒计,加害的圣上?”
“并非皇后。”
“不是皇后?那你这血诏里的「毒后」……”
“是太后的毒计,当然,皇后也是其助力。”
顾安:!!!
后宫之乱,已经超乎顾安想象,皇后都不够,还把太后扯了进来?
若是顾安的认知没错的话,皇上的娘,应该是太后吧。
太后跟着自己的儿媳妇,谋害自己的儿子?
“你确定没说错?”
“不会有错的,不然那禁军之威,又怎会让五皇子夺了去,此乃皇上亲口对老臣说的,还请顾首席救国之危难啊!”
救,自然是要救。
于情于理,顾安都不可能看着「不见天」的计划成功。
但眼前这局势之混乱,完全超出了预期。
太后下毒自己的儿子,帮自己的孙子登基?这合理吗?
怕不是被「不见天」的妖术蛊惑了?
这事绝对有蹊跷!
放下茶碗,顾安沉思了片刻,回道:“具体情况还需查明才能行动,我要面圣,单独会面的那种,你能不能帮我创造机会?”
“应该可以,宫中还有些良才忠于圣上,给我几日时间,我定能安排妥当。”
“好,那你就去安排,不管结果如何,我面圣之时,至少可以帮其解毒续命。”
“多谢顾首席,多谢顾首席!”严朗听闻,又是激动的一阵跪谢。
在外人眼中,皇上是年事已高、身体欠佳,已经到了需要退位让贤的地步。
但皇上曾经私下告诉严朗,是太后联合皇后一起对他下毒,所以才导致的病重,那些太医丹师,定然也被收买了。
这份血诏,也是皇上冒险交给他的,今日总算是求得了援军。
严朗千恩万谢的去了,留下顾安与千玲公主相对无言。
兄父之争,如今已经成了全家大战,纵使千玲小公主的性子再开朗,眼下也是快要抑郁了。
“别想太多,事情还没到最坏的地步,还有挽回的余地。”顾安努力安慰了一句。
这也是眼下,他唯一能安慰的话。
毕竟在顾安的视角里,这事恐怕更加的可怕,因为他可是知道先帝死于枯井中的。
若是再把上一代的事情拉进来,那情况恐怕就更乱了。
没准20年前的先帝之死,就是太后的手段,那可真是太可怕了。
千玲长叹了一口气,暴躁的揉了揉自己的小脸蛋。
“对!别想太多,在一切爆发前将敌人干掉,我们一定可以的!”
“嗯,这样才对嘛,走吧,我们去看看潘执事的尸体。”
局势越混乱,越要给自己找些事干,只有跟上敌人的步子,才能破敌之谋。
……
三清宗乃是护国神教,无实权,但其实力绝对恐怖。
如今潘执事死于上乾城内,一个处理不好,引发大战,那便是生灵涂炭的后果。
这段时间,朝廷的大理寺与刑部,可是日夜不停的追查凶手,人人都加班的双眼通红。
顾安提出查看尸首之时,还有数名大理寺的捕快,待命于此。
看到顾安到来,为首一名身穿黑衣的领队,便主动上前打招呼。
“在下大理寺少卿庞程远,见过顾首席。”
“庞少卿客气了,潘执事之死,还劳烦诸位鼎力相助了。”
“应该的。”
手上结了厚茧,身姿挺拔紧绷,内息浑厚,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的好手。
如今的上乾城,基本上分为了两半。
一半是在争权夺利,一半是在查案为民,这位庞少卿明显是后者,不参与两方的争斗。
这份纯粹,是值得赞扬的,可惜能力方面有些欠佳。
一边领着顾安走下地底通道,一边面带愧色的说道:“顾首席,我知此案,是我北乾疏忽,但我司已经在尽力查了,相信不日便会有结果。”
“哦?庞少卿已经有进展了?”
“有了,关于伤痕的鉴定,我们请了几位江湖人士来帮忙甄别,潘执事死于高手掌下。”
没有官场上的弯弯绕绕,庞程远一上来便聊案情,倒是让顾安十分满意。
接过调查卷宗查看,其中的记录,明显要比千玲公主的那份,更加的详细专业。
最明显的差别,便是玲公主怀疑的毒人围攻而死,已经被大理寺排除了。
说着,二人已经步入了大理寺地底冰窖内,逼人的寒气,便是为了防止尸身腐坏。
“打开冰棺。”庞少卿一声令下,下属们数人合力,将一尊纯冰的棺材板挪走。
一具保存完整的尸体,映入眼帘。
能看出来,潘执事的身上,出现了多处伤口,其中几处留有明显的毒爪痕迹,的确符合被毒人围攻厮打的征兆。
但以潘执事真灵境的实力,那些毒,还不足以之命。
“真正致命的,是胸口的一掌。”
庞少卿缓步走向尸体,神情凝重,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拨开潘执事胸前的薄衣。
衣物下,一片触目惊心的景象映入眼帘。
只见胸口的皮肤下,呈现出不自然的青紫色,心口处正有一个掌印大小的凹陷。
从这个凹陷处向外,无数细密的裂纹如蛛网般扩散开来,遍布整个胸腔。
裂纹深浅不一,用指尖轻轻触碰伤痕,感受到皮肤下骨骼的碎裂。
“这道伤口,本来并不显眼的,是我们请了高明的丹师,以药物催显,才呈现的状态。”
“我们查阅过资料,此种招式名为「摧心掌」。”
大理寺的调查入围细致,换做是旁人,看到胸口凹陷,只会认为是围攻所致的其中一个伤痕,不会太过留意。
但真正致命的,就便只有这一掌,其余伤痕不过是欲盖弥彰,出手者必定是邪道高手。
只要顺着这个线索往下查,想来应该给能够……
“不,你们错了,他真正的死因,不是这一掌。”
“嗯?什么?”
庞程远突然听到耳边的判断,有些惊愕的回看顾安。
却见顾安的毫无查验尸体的想法,只是眼中泛着一道微光,扫了一眼尸体,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顾首席,你有新的发现?”
“发现还不小,潘执事,死于中毒。”
“什么!中毒!”
顾安此话一出,全场大惊。
身旁等候的几位丹师,立马上前查验,目光中纷纷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来。
“不应该啊!血液我们已经查了,只有那毒人的残留毒素而已。”
“那种毒,没道理毒死人吧。”
各种银针扎下,想要检验尸体的情况,可惜全无收货。
“你们若是看不出来,那便让开。”顾安低呵了一句,语气中已经带上了一丝怒火。
难怪潘执事死的不明不白,甚至半点线索都没有留下。
原来在死前,已经是中了毒,所以才实力大降,不敌暗算。
如此说来,北乾朝廷便有了重大嫌疑,因为只有他们,才有能力下毒。
庞程远也想到了其中的关键,脑海中瞬间闪过了潘执事死前,参加过的几场宴会。
有机会下毒的嫌疑人,全是高官贵戚,真落实中毒,麻烦可就大了。
连忙走上前问道:“顾首席,不知您口中的毒,是何种毒素?”
“我对毒并不了解,只能看出问题所在而已。”顾安目光锐利,那份玄光丝毫不减。
能看出中毒,顾安自然是靠着「万妙洞天」的神异。
洞悉之下,一股黑气正在潘执事的体内流淌,不似血液,更像是真气。
哪怕是人死了,整股气息依旧未灭,普通手段根本无法探查。
“既然不知是何毒,那要如何查?”身旁,另一位捕快有些不信的说道。
口中说着是中毒,却又不知道中了何种毒,甚至连一丝表象都看不到,这要不是空口说白话吗?
“只是你们都查不出来而已,但有人可以。”顾安说着,眼中闪过狠厉。
走到潘执事的身旁,垂目呢喃了一句:“潘执事,一切都是为了给你报仇,得罪了。”
说完,顾安五指成爪,瞬间凝聚起一股真气,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便看到他急如闪电般,击向潘执事的右肩关节处。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随着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撕裂声,鲜血飞溅,潘执事的右臂,竟被生生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