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分钟之后。
一下车就看到门口站着的那道人影,张海楼不由愣了一下。
虽然已经做好了直面的心理准备,但是,来得这么快的吗?
倒是省了他再去找人。
正好老板还没恢复意识,等先送人上去休息,正好找张海客商量一番目前遇到的情况。
抬手拉开车门,他率先把钥匙丢过去,示意帮忙开门。
自已则绕到另一边,把昏迷的老板扶下车,同时嘴上习惯性便调侃了一句:“哟,你还真就老老实实地在这里蹲点啊?”
“什么,我当然是找人帮忙盯着的,”张海客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刚刚不是你打的电话?”
说到这里,他很是无语,又有点咬牙切齿:“之前编故事拿孩子骗我,也不跟你计较了。先说好,不管你打着什么算计,别把我扯进来,没心思跟你玩什么——”
他的视线,忽然扫到了那个被扶出车外抱起、全无意识般失力低头、靠在张海楼身上的青年。
话音顿时磕绊了一下,神情猛地怔住。
张海楼对此毫不意外。
唉,就知道是这种反应。
还好,对方一如之前所想,没有过于激动的表现。
他如此想着,没好气地丢了一个眼神过去,催促道:“别看了,有什么话等会我再跟你说,你倒是先帮忙开下门啊?”
话音落地,对方仿佛骤然被惊醒。
随即,张海楼就发现,那道看过来的眼神里面,忽然多出了几分难以形容的、堪称复杂的凌乱情绪。
诧异中带着几分鄙夷,嫌弃里还带着些许痛心。
紧接着,就见对方别过脸,十分恼火地恶狠狠低声咒骂了一句什么。
“?”小张哥莫名其妙。
不帮忙就算了,怎么张嘴就骂人呢?
而且,看到了老板的脸之后,为什么会是这种古怪反应?
“……这就是你自导自演,支开亲近同伴,也要费劲隐藏的肮脏秘密?”
回过头来,张海客再打量了下面前姿态亲密的两人,心头按不住的火气,腾的一下就窜了上来。
这种眼前发黑、气血阵阵翻涌的感觉,真是这些年都很少再有了。
尽量控制自已,只把目光落在张海楼的脸上,他用一种似乎难以启齿的诡异语气,恨恨咬了下牙。
气息不稳之下,开口时,胸膛已是不住起伏。
“……你乱七八糟折腾那么多,就是为了偷养这个男人?”
“特意把人整容成这样就算了,参照族中档案馆,私下开了这家店也不说,现在还想把我坑进来助纣为虐?”
张海楼傻眼。
张海楼震撼。
张海楼瞳孔颤抖。
这一刻,他感觉自已居然有点听不懂中文了。
“你他妈乱说什么呢……”他好半晌才找回自已的声音,喉结动了动,回过神来,瞬间羞怒愤懑不已。
“放尊重点,这是我老板!”
张海客对此十分不屑。
哦,老板?
职场上司跟下属,是会像眼下这样,柔情似水地抱在自已怀里的关系吗?
心下冷笑,他从善如流地当即改口:“所以,你把人整成这样之后,还花言巧语骗人家开店,好偷偷养着自已?”
张海楼:“……”
他错了,上次问亲缘鉴定时候就该有所明悟的,张海客这脑回路,到底在什么方向啊?
绝对是在港城那种纸醉金迷的地方呆久了看久了,从嘴到心,都已经浸透风尘酒色的颜色了。
心脏的人,看什么都脏!
见他张嘴无言,张海客更觉说中,忍不住大声怒骂:“我从前光知道你没有节操,但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不要脸的变态!”
“适可而止吧你!”
莫名其妙被骂了一顿,张海楼也是不由气血上涌,当即反驳:“我要真有心偷偷藏人,能这么直接回来,轻易让你见到人?”
“终于承认了吧,你还真就这样想啊!”张海客愈发冷笑不止。
“……我只是顺着你的话往下说而已,”张海楼是真的无语至极,也懒得跟他在门口纠缠太久,干脆直接质问,“还有,你为什么不觉得这就是、老师?”
最后两个字,他犹豫了一下,不觉放轻声音。
呵呵,张海客心想,这要真是找到了老师,你能忍住不告诉张海侠和族长?
先费尽心思把人打发走,然后拐弯抹角找自已帮忙,这反应明显有鬼好吧!
先前隔着网线,不知内情,被像模像样的故事骗到就算了。
现在都到了眼前,难道他还会再随便两句就被糊弄过去吗?
找了几十年、始终都不见踪影的人,能这么简简单单地突然就从天上掉下来,还正好直接就到了张海楼跟前?
想到这里,他好整以暇地抱起双臂,悠然反问:“所以,这是老师吗?”
“老板他……”
张海楼下意识扭头,看着紧闭双眼的青年,不觉艰难吞咽了一下。
片刻后,开口的嗓音有些掩不住的艰涩迟缓:“我还不能确认,但是,也没法否认……”
见此,张海客不由回以轻蔑的一笑。
“你是当真走火入魔了,”他转身走到两人身边,随意抬手扯了把那张匆匆一瞥下虽然十分相似,但面色健康红润,全不像老师那样白皙而少有血色的脸,嘲笑道,“弄个假货骗骗自已也就算了,但别以为……”
说到一半,他忽然顿住声音。
指尖捏了又捏,甚至不信邪地细细摸了遍骨相。
但无论如何检查,手下的反馈,只明确无误地显示着一个信息——
这,这张脸,倒好像还真是纯天然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