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的字挺不错,专门练过的吧。”
一旁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张从宣扭脸看去,就见方镜平摸着下巴上新长出的一点胡茬,若有所思道:“不过,这纸……”
纸?
听他这么说,张从宣也把这张便签纸翻来覆去细细查看了一遍。
并没有看出什么门道来。
“噢,这种纸是京城一户姓霍的人家专门定做的纸张样式,外面一般买不着。”
见他不明所以的样子,方镜平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随口解释:“我几年前办一起案子的时候见过。”
原来如此,张从宣点点头。
其实一个身心健全的大活人自已走掉,本也什么没什么好奇怪。
只是因为做出这事儿的是才闹出人质事件的呉邪,他才忍不住心生疑虑,多问了几句。
听着方队长说起霍家,那颗心更是稳稳落下了。
要知道,自已本身就是呉三省给霍家介绍来解决事情的,吴家跟霍家之间有联系,这属于情理之中。
“之前你们去的那口井,就是他们家的产业下面出的事儿……”一边说,这位刑警队长其实还有点疑惑,“你不是霍家介绍来的人吗?”
他原本以为,张从宣跟黑瞎子差不多,也是霍家不知从哪里网罗来的……结果对方看着好像根本不清楚这回事?
反倒是今天他们来解救的这位吴姓“长发公主”,路边不知怎么遇到霍家人,二话没说就跟着走了。
他琢磨着这其间的关系,觉得有点儿意思。
“我是他们家帮霍家介绍来的人,”张从宣指了指呉邪之前站的位置,轻笑一声,“听方队长的意思,这霍家不是一般人呐。”
方镜平回以意义模糊的一笑。
原本就有跟他打探情报的想法,张从宣见状,顺水推舟约了个饭。
……
饭桌上,方镜平倒是没有再隐而不谈。
霍家的事儿,与警界牵扯颇深,本身也不是什么太大的秘密。
看在还算熟识的份上,他挑着一些广为人知的趣事作为谈资,倒是让张从宣也听的津津有味。
聊着聊着,话题难免发散了一些。
“跟霍家差不多的,在这地界也不太多,但要说人都知道跟它关系尤其好的,却只有一个解家。”
“解家?”张从宣十分捧场。
这些事情,跟同僚聊起来总放不开,跟下属聊起来又太无味。
眼前这个甚至都不是本地人的新朋友,聊起来就没什么负担了。
在青年好奇的目光下,方镜平充分体验到了跟人分享八卦的乐趣,一时说的越发舒畅。
“这家说起来也是不容易。听说十几年前的时候,当家人突然暴毙,就剩下一个原先跟人家学唱戏当女娃养的几岁小孩儿撑门面。”
“诶,那孩子也争气,硬是凭着自已守住了。现在越长越大,把一群叔叔伯伯都压了下去。”
“当然,听说霍家在里面也没少出力。”
“其实嘛,两家的小孩年龄差不多,青梅竹马,”他很有仪式感的压低了嗓音,笑道,“说不得里面还真有些说法呢。”
“有道理啊。”
反正与已无关,张从宣疯狂吃瓜,听的很是投入。
不过开心之余,也没忘了正事儿。
“这样说,吴家居然能跟霍家搭上关系,该不会也深藏不露吧?”
他仿佛无意想到,随口一提:“我之前从别人嘴里,听说吴家跟九门什么的,好像在长沙很有点名气。”
“没听说过。”方镜平摇头。
好吧,这种东西确实听起来就很带有江湖气,跟官方组织不沾边儿。。
张从宣也不气馁,转而飞快换了思路。
想了下,他微微一笑:“方队,有件事儿想请你帮个忙。”
“咱们警方,在过去几十年对盗墓和倒卖文物一类的违法犯罪活动,应该有侦破不少案子吧?大概民国到建国前后,发生在长沙的那些,也有留下记录吗?”
这话他说的理直气壮,毫不心虚。
毕竟——
小号是个出生在盗墓世家的高手,关我遵纪守法爱国友善的大号什么事?
包好人的呐。
……
案件档案这种事儿,其实也属于机密的,方队长恪守底线,并没有答应下来随意外借。
不过他还是给张从宣指了一条明路。
“……你要找的事情,其实从公开渠道就可以找到。那个时候报业很是发达,长沙又是个大城市,但凡出名点的事情应该都会有相关报道的。”
“当地图书馆,或者档案馆,就有当地报纸的历年存档。”
谢过热情又不乏原则的方队长,张从宣也算是收获了一条清晰明确的方向。
既然主线任务已经解决,来京城的目的已经完成了一大半。
呉邪不在,支线任务暂时也没法在他身上推进;找黑瞎子问吧,听他的语气,要说完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儿。
再看看时间,之前抽出的店员马上就要到了。
稍作权衡,青年很快下了决心,准备先返回店铺休整一趟。
等接收完新来的店员,再决定下一步的计划。
买好了车票,第二天起来吃完早饭,他特意还跟黑瞎子打了个电话道别。
对方虽然语气有点遗憾,但也表示理解,还答应了过段时间就来店里玩的事情。
一切就绪,张从宣正式踏上了归途。
等重新站到自家店门口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时分。
仰头看着熟悉的招牌,一时间居然有点恍若隔世之感。
……明明才去了四五天。
自失一笑,青年脚步轻快地踏上台阶,抬手摸出钥匙开门。
就在即将推门而入之际,忽然停住了。
之前说过,这家奇闻侦探社用了之前古色古香的装潢,连店门都做成了复古式。
为了兼顾隐私与采光,朝街这面的玻璃一律做成了镂空花纹的样式。
此刻,张从宣望着明净玻璃之后映出的那道影影绰绰的人影,伸到半空的手悄然落了下去。
他不动声色攥紧了袖里的伸缩式甩棍。
僵持了大概十几秒后。
吱呀一声,门轴转动,半扇门自动向内打了开来。
“……咦,主家怎么不进来呢?”
伴随着一声故作无辜的轻笑,穿着白衬衫戴着副眼镜、俊俏中显出点苍白的男人,幽灵一样从门后的黑暗中浮现了出来。
只是,当他的目光落在立于门口的青年脸上时,瞳孔微不可察地紧缩了刹那。
“老……”
本能一般,他几乎脱口而出了那个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