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港城,张海客这一刻是真的有点惊到了。
真,真有孩子了?
不是,前两天才收到消息说南洋档案馆要派人来接头,转眼就搞出一个身份存疑的孩子,真的很容易让人产生一些不好的联想啊。
好家伙,合着把同伴支开,是为了掩盖自已搞出的大新闻。
不愧是你啊,张海楼。
不,此刻还是应该称呼海上更有名的另一个名字吧——张海盐?
对于这个也算是同族、同门的家伙,张海客对他的底线是真的没什么信心。
实际上,完全可以说,这就是个混不吝的肆意妄为之徒。
也不怪他会这么想。
作为不怎么接触世俗的本家人,老师和族长基本都在内陆活动。
再加上,在老师和族长面前,怎么想也多少要收敛点本性、乖一点的。所以他们可能对于张海楼的印象,可能也就止于当面看到的那些。
但港城也在南海这圈,也时常接触海外事务,张海客自从来到这边,可是听了不少“古怪传闻”。
譬如,嘴里长刀片会保护华人的海上“瘟神”,这名号似乎还挺侠气正义、蛮有威风?
但是……
“瘟神”是个阴阳人,会变化性别容貌,钻进男人的被窝勾引他们,一旦得手就将给予惩治的刀片之吻……这种广为流传的故事又是什么鬼啊?
当然,张海客不是轻信流言的人。
他到港城初初立足,听到这个传闻时,也只是置之一笑。
不靠谱的流言多了去,这也不过是其中之一。
但后来听说了老师收了新学生、成为同门的时候,听到了新同门的一些事情,难免就察觉到一些端倪。
之后,便忍不住抽出空暇,专门去寻根究底,追溯起传闻的源头。
没想到,费尽力气,找到当初亲眼见证过这一幕的船客问清楚之后,他才发现,这个传言竟然能有百分之七八十的真实度?
这还叫什么流言,完全是现场还原吧!
张海楼啊张海楼,“厕所出现的瘟神”以及“当众给人刀片吻”算是什么好名声吗,居然还亲口要求,让人家必须把看到的事情传出去,还“至少传给十个朋友听”……该说,不愧是海上混的,是真放得开啊。
张海客一向觉得自已开明新潮,不是老旧古板的人,此时也不免感叹,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他错了,果然保守与否,也得看跟谁比较……
这次,真的甘拜下风!
既然查都查了,他干脆把自已收集到的消息汇总起来,发给了老师。
不为别的,至少让老师了解一下自已收的新学生到底是什么人,做过什么事吧。
他知道老师不太感冒本家那套等级之分,收学生从来是不问出身、不询来由、有教无类,可别再被人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没想到之后老师回信,却只是说已经知道,百闻不如一见,他有空可以回去看看。
还说什么,海楼常年在海上活动,忌讳是比别人少些,但也是个真性情之人,让他不要有偏见。
但那时,他实在太忙了,忙着跟英国人打交道,忙着稳固根基,忙着给本家分摊压力。
事情千头万绪,柔软的心肠也被压到了最深处。
正是胸怀壮志,意气风发,便总觉得,可以等等,再等等。
老师他们待在内陆很安全,会有什么问题呢?消息来往又很方便,思念既然可以被传递,便极大延缓了相见的等待期限。
只要等一切进入正轨,只要等自已抽出时间,只要……
——没有只要了。
后来,张海客为此后悔过无数次。
收到消息,他终于丢下一切最快赶去,在约定地点见到了新同门。
那人却完全没有传闻中肆意潇洒的浪荡气度,面色阴郁,形容邋遢到仿佛十天半月没有睡觉洗澡,开口时也没有任何老师提过的长篇大论,只说了最简单不过的两句话。
张海楼说:“老师不见了。”
张海楼又说:“这是我的错,要发火打骂劈砍出气都可以,不过,之后请你务必帮忙寻找。”
张海客把嘴张了又闭。
“……这不怪你。”最后,他只能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