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北府花厅。
北若卿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坐在椅子上,案几上摆着一盘子糕点,北若卿正准备偷偷的那一块,谁知她手还没碰到,‘啪’的一声,一道巴掌便拍了下来。
北若卿急忙收回小手,可怜兮兮的抬起头,对上北擎夜那张恨铁不成钢的脸。
“没出息的东西,北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玩意儿呢!”
北擎夜气的两眼发白,他常年流连花丛,与各处青楼的花魁都有交情。七王爷虽然甚少露面,可但凡女子,谁枕头下面又没藏几张七王爷的小像呢?
说来也是邪门,他北公子,天生丽质,又家财万贯,那些姑娘到底是个什么眼神,居然选玉紫赦这冰块脸做梦中情郎?
更邪门的是,他家这妹子,别人见着玉紫赦前仆后继,她倒好,还主动他丢女人堆儿里?
越想越生气,玉紫赦气呼呼的坐在一侧,猛地灌了口茶,继续道:“那小子都那样了,你怎么就没把那生米煮成熟饭呢?”
北若卿一口口水呛住,没好气的瞪了眼北擎夜,“你那是趁人之危。”
“这叫情趣,你个黄毛丫头懂什么?”
北擎夜冷哼一声,翘着腿坐下。
兄妹二人,动作如出一辙。
“老娘不懂?”
北若卿一拍桌子起身,“老娘混迹花丛的时候你还在尿裤……”子还没说完,北擎夜眼珠子瞪大,拍案而起道:“你流连花丛?什么时候?哪个花丛?本公子这就去拆了它!”
完犊子,一时不查,得意忘形了。
北若卿赶紧讪讪的闭上嘴,不敢回话。
这要是让北擎夜知道,她不过是异世来的一缕孤魂,还会对她这么好?
怕不是要杀了她这个鸠占鹊巢的恶人,给他妹妹赔罪。
思及此,北若卿神色忽然一黯,躲开了北擎夜的视线。
次日一早,玉紫赦醒来后,全然忘了昨夜青楼的事情。
尘风为了避免几个兄弟说漏嘴,便将人都赶去洗马桶了。
这些日子,他们是别想出现在玉紫赦跟前了。
用完早膳,玉紫赦与尘风一道去了书房。
“赈灾一事陛下早已暗中交给北公子去处理了,昨日北公子应该是才回京。”
“北擎夜?”
玉紫赦挑眉,“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一手。”
一个赈灾,闹得几方势力不安定。玉墨严动静最大,可惜最终竹篮打水一场空,募来的钱财,还都是以朝廷的名义送去灾区,北家更是施粥放粮,压制物价,还往灾区送了不少物资,赞誉声一片。
玉紫赦之前想过,即便不是玉墨严,也该是穆国公那一方的人,没想到,竟是北擎夜。
“主子,这北府公子到底是谁的人?属下觉得,此人不简单。”
尘风皱着眉,抱着剑站在一旁。
玉紫赦瞥了他一眼,云淡风轻道:“不是敌人。”
说罢,他忽的抬头问道:“你可记得,昨夜你问我了个问题?”
“啊?”
尘风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玉紫赦拧起眉头,疑惑道:“难道是记错了?”
他手指敲在桌案上,若有所思。
府中清净了两天,北若卿推了不少世家千金夫人送来的拜帖,只唯独接了清宁郡主府的。
可惜,不等北若卿出门,便有那不识眼色的找上门来了。
北若卿看着手上红艳艳喜庆庆的拜帖,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双手叉腰,“你说穆国公给谁提亲?”
管家垂下脑袋,低声道:“穆国公替他府中公子求娶凝恩小姐,说是要,纳为妾氏。”
“纳妾?”
北若卿深吸一口气,怒极反笑道:“他儿子算什么东西?敢娶我北府的养女?鱼儿,去拿扫帚!”
北若卿一回头,却发现身后哪里还有鱼儿的身影。
管家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鱼儿那丫头已经去了。”
北若卿:“……”
动作还挺快。
不多时,北若卿带着小鱼儿出去,院子内还摆着几个红色的箱子,几个家丁打扮模样的人趾高气昂的站在院子里,鼻孔朝天。
北若卿不紧不慢的赶了过来,花厅内,穆国公早已等候了一阵。
瞧着倒是一位丰神俊朗的小老头,头发白了一半,可眉目依旧清明,与穆友那吸干了精气的模样全然不同。
北若卿深深的打量起穆国公,咂咂嘴,开口道:“国公爷,有个问题,晚辈不知当问不当问啊。”
穆国公双手负在身后,神情倨傲,闻言冷哼一声,“北小姐有话晚些再说,老夫今日来有正事要谈。”
即便他家里前些日子遭了贼,儿子还被打了,北若卿还上门在他府上横行霸道,可说到底,这北若卿是陛下罩着的人,穆国公即便再厌烦她,也只能忍着。
正经事?
老娘现在看起来不正经?
北若卿翻了个白眼,笑道:“国公别着急,晚辈说的就是正经事。那个,穆友,您确定是您亲生的?”
要是亲生的,按照穆国公这个基因,穆友应该是后天变异了。
然而这话落在别人耳朵里,却又是一层意思。
穆国公当即神情一黑,暴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北小姐,说话可得注意分寸呐!”
“知道知道,我就是好奇。”
北若卿百无聊赖的摆摆手,转身在主座上坐下,不紧不慢道:“国公爷不喝茶吧?主要是我府上这茶吧,它贵,国公爷不喝就不上了,免得浪费。”
“你!”
这话说的好像他堂堂国公,来北若卿府上就是为了喝口茶?
穆国公顿时脸色乌漆墨黑,像是谁家破抹布掉进了墨缸里头。
北若卿将拜帖拍在桌子上,单手撑着侧脑,似笑非笑道:“国公爷说说吧,怎么想的?脑子被门夹了?怎么想着给穆友纳妾了?”
她话一出口,穆国公又是一口气险些没上来。
什么叫做脑子被门夹了?
他府上的大门,从不夹人!
要不是北府有陛下撑腰,他是半步都不会跨入这北府的!更不会说什么上门提亲了!
“北小姐,北府乃商贾之道,终非正途。您与七王爷已有婚约在身,北大小姐听闻至今尚未婚配?正好,小儿也并未娶妻,不如你我两家联手,也算是一段佳话了。”
北若卿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这穆国公怕不年纪大了,脑子有问题?
她笑笑,语气依旧礼貌,“国公爷的意思是,让我北府的养女,给您儿子当妾?暖床的?”
“北凝恩终究是养女,若非北府给她抬了身价,别说是嫁入我国公府,即便是嫁给九品县令,那都是高攀。”
我攀你祖宗!
北若卿没好气的翻了个表演,险些被穆国公气笑了。
这老人家脑回路很是清奇啊,按照他的意思,他儿子娶了北凝恩,她北府还得感恩戴德,多谢您给个高攀的机会?
北若卿轻嗤一声,无语道:“国公爷,我且问您,国公府承袭至今,府中家规可还齐全?”
这话问的,不着村不着店的,穆国公被问的一愣,当即一甩袖子,理直气壮道:“世家大族,家规自然森严。”
“哦。”北若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笑道:“既然家规森严,那国公府的家规没教过国公爷,做人要脸吗?”
“你!”
饶是见惯了各式场面,穆国公还是被北若卿一句话气的脸都绿了。
他苍老的手指指着北若卿,“北若卿,老夫亲自上门提亲已是给了你北府莫大的颜面,不过是个区区养女,能给我儿做妾,是她的福分!”
“我去你大爷的福分!你家这么大的福分,那是不是应该给你在府里盖座庙啊!”
“你,你……”
穆国公气的直翻白眼,身子抖成了筛子。
“这些聘礼,您怎么扛来的,就怎么扛回去。国公爷,别说是我北府的养女了,就算是我北府的一只蚂蚁,您儿子都不配多瞧一眼!鱼儿,送客。”
北若卿话音未落,一旁的小鱼儿从身后忽的拿出扫帚,对准穆国公便挥舞起来。
穆国公哪里见过这阵仗,两下就被小鱼儿赶到了门口。
他抻着脖子,仍旧不甘心的骂着:“你早晚会后悔的!”
北若卿翻了个白眼,后悔?
她都不知道这俩字怎么写。
院子里骂骂咧咧的声音渐渐远去,北若卿往椅子上一靠,高呼一声:“来人,上茶。”
茶还没上来,突然间又有一丫鬟从院子外冲了进来,一进门就‘扑腾’一声跪在北若卿面前,哽咽道:“小姐不好了,大小姐她撞墙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