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初升，山上还萦绕着朦胧的白色雾气。
田英第二天早早起床收拾，找了隔壁村拉马车的李大爷，给了他五分钱，希望他能带她去镇里一趟。
田英所在的河口县，距离镇上还有十几公里的路程，她要去城里办证，还需要中途在镇上买票再坐车中转。
李大爷偶尔会去镇里，八零年代马车轻快便捷，去镇里走路三个小时的路程，坐车一个小时就到了，因此村里人有需要的经常会找大爷帮忙搭上一程。
李大爷为人热心好客，见田英姑娘家家一个人进镇不容易，一下子就答应了。
家里的几个孩子，出门前，她交代了田多照顾，她中午就赶回来。
田英肩上背着背篓，里面带着她那老式的竹编帽，坐在四面敞风的马车上，手上没有太多东西，口袋里只有借农敏的二十块钱。
她现在身上已经身无分文，穷得叮当响。
她现在想要挣钱摆摊，第一步必须先进城里将办证手续之类弄好，需要一笔钱。
目前她就只能先借农敏，怕不够，借了二十块钱巨款。
路上一起的还有其他人，大家手里都提着各式各样的东西，一辆马车大家拥拥挤挤在一块。
李大爷坐着车前，支手架着马车，一手拿着烟杆子，悠哉悠哉地抖着烟灰，缓缓吞云吐雾，与他人闲聊着。
之后，就在田英以为她快要在路上被颠得整个人散架时，李大爷将他们放下了镇。
与李大爷道别过后，田英买了张一块四的铁路票，坐了两个小时到了城里。
下车站后，她四处观察，这也是她意思上第二次到城里来，第一次是送陆廷川离开的时候。
那时候，年纪轻轻还不懂事，只知道心里舍不得他，便咬牙没告诉家里人偷偷用自己藏起来的钱，买了票送他。
城里发展总是比镇上迅速，街上的青年少女衣着是大方的亮丽艳红色，不再局限于蓝黑绿白，充满着时代朝气蓬勃的青春气息。
田英已经没有了第一次来的彷徨无措，乱花渐欲，生怕自己走丢了。
她进城找人问了一下河县工商行政管理局怎么走，大家看着她的神情各异，皆摇摇头，摆了摆手，后行色匆匆的走了。
田英心里疑惑，面上不显，后陆陆续续问了几个，大家的反应都差不多。
“怎么，要去工商局？”
顾衡田单手撑在墙边，他嘴边弧起抹趣味的笑，看着她，“怎么不来问问我，没准我知道，还可以带你去？”
田英也没想到冤家路窄，更不会去想怎么这都还能碰到，只想假装没看见，绕路走。
他看出了她的想法，提醒道，“你这样光明正大的在大街上问，肯定没有人告诉你呀。”
毕竟这个时候，通知上申明了可以办理营业执照，国家允许个人经商了。
但大家都怕被怕背上割资本主义尾巴的头衔，都是工商部门只能上门找当地的年轻人进行宣传动员，如今一听她问，生怕被沾上连带关系，跑都跑不快。
又怎么可能会告诉她。
田英有没有想到大家这么谈虎色变，确实是她欠考虑了，正打算想想其他办法，问问其他人看看。
“我知道在哪里。”他一听她说去工商局，就知道她肯定是要去申请办证。
顾衡田显然是从她脸上看出了不信任，谁知道他是真知道还是逗她玩，报复她。
比起这，她还是更愿意是去找个地方问，总会有人告诉她的。
“沿着左边这条路先直走，后右拐，然后再直走，右侧第五栋大楼，就是了。
你需要办的在三楼，从左往右第二个窗口。”
顾衡田说完，有没有在纠缠，就离开了。
田英半信半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了解得清楚，她还是问了几个人，大家的反应同出一辙，没有办法，她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照他说的路线去看看。
一路上，路上的电车，卡车，自行车交汇在一起，显得热闹非凡，属于热闹的中心街道区域，来往的人熙熙攘攘。
她到时，统一式粉白墙灰的大楼上挂着工商行政局的大红色油漆字，她问了一楼的前台同志，上了三楼的第二个窗口。
提供相应的证件看了之后，交了申办个体户经营许可申请表，交了五块钱经办管理的手续费，告诉她下周就可以来领取营业执照。
田英谢过对方后，去了就近的供销社，镇里的供销社不比城里的供销社商品种样繁多，需要的东西大部分都能买到，她询问供销社的店员同志买了几包豌豆淀粉，放在她的篓里。
她能看出别人对她身上衣着，异样的目光。
相对于城市的繁荣锦绣，她的粗糙老旧的衣服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田英并没有在意。
她买好票后，坐在车站不远处的阶梯上，从背篓里拿出黑色袋子装有玉米粗面做成馍馍，一边吃着一边想着。
光是这一趟下来的花销，就差不多去了她的一半的钱，她有一种刀在割肉的感觉。
心里盘算着，下次来拿营业执照的时候，顺便就在城里试卖看看，城里的经济消费水平，或许会比镇上好一些。
也不能白来一趟。
刚刚一路上她看着城里，也只有极少部分的商贩在巷口处就地买东西，大家卖的大部分都是一些鸡蛋，还有一些倒卖的皮毛。
吃食之类的就是一些红糖水，跨代式腰间携挂的小型雪糕条子。
在等车的过程中，她又去了附近不远处正马路对面的商刊社，登了一个便宜的小报，是田多与田光明断绝关系的协议书的告示。
并买了一份保留下来。
一个星期后，田英依旧背着她的背篓，去了工商局领了营业执照，找了一个人源来往流量较大的地方，就地摆起了小铺子。
她的发糕已经切好，用白色布覆盖在表面，还有一些上次自家酿制的酸野，包括李果、番石榴和萝卜片。
为了方便来吸引来往顾客，并知道她卖的是什么，他还特意做了两个小型的纸牌子，放在她摊子面前。
上面尤其红色标注着免费试吃的醒目字体，一人一次，一看见她牌子上的“免费酸野”四个字，不少人产生感兴趣。
主要他们也不知道酸野是什么东西。
但还是很少有人上前搭话，询问，田英也知道万事开头难，坐在一边，戴着草帽扇风。
将野果李子和山楂发糕的样式摆放在靠前的位置，方便来往路人观看。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后。
第一个上前搭话的是一个两个相互推持着对方的年轻漂亮的姑娘，衣着简朴简约的白色连衣裙，另一个是印花连衣裙，带着小挎包。
一看就知道是大学生，举手投足间自然从容。
两人对她写着免费的东西产生好奇，但她们可以看出她是卖吃的，还有一边卖的是山楂发糕。
其中一个姑娘问着，“你卖的是什么东西？”
田英热情的介绍着，“可以免费试吃酸野，一人一次，是用新鲜李子，番石榴，萝卜腌制的，可以尝尝。”
两个姑娘见她用辣椒粉泡破裂的李子果，都有些劝退了，“……”
毕竟他们也是第一次看见有水果放辣椒粉的，对于她的黑暗料理，持有怀疑态度。
面露难色，“这……确定不是什么吃了会中毒的东西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