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乱成一团的紧张时刻,顾无恙最先动起来。
他俯身搀扶宇文听澜:“宇文公子快起来,别哭哭啼啼的,倒像是我们欺负了你。”
但还不等他将宇文听澜扶起来,他就被人推了一下。
推他的力道极小,他上半身就是跟着一晃,连步子都没有动。
垂眸一看,是温幼宜气势汹汹地横在他面前,似乎发现他没动,气呼呼地再把他往外推了推。
“你走开!”
顾无恙身型稳如山,依旧没被她推动,幽深眼瞳反而起波澜,看她放在他胸口上的手。
嫩得想咬一口。
他抬起手,想要握住她的手,却扑了个空,温幼宜转身去推凌北灏,凌北灏也愣是没动一下,反而歪头看着她。
温幼宜的兔耳朵抖了抖,荒谬看向左右。
两个少年都面无表情,目光灼灼,也不生气,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极其困惑地看向自已的手。
【为什么一定要把治愈系压制的这么废物!推个人都推不动!】
她气得跺脚,但也不想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蹲下来托住宇文听澜:“别怕,我看看。”
宇文听澜张开双臂,像是想要拥抱她,但不知怎么,他的动作凝滞在空中,终究还是放下手,只把额头抵在她肩膀上,小心翼翼地依附她。
温幼宜用手捂住他左下腹,他发出一声啜泣,细微得像是她的错觉。
缠绕着灵脉的花苞的确有枯萎之势。
它就要消失了。
她的掌心泛起光芒,却迟迟没有放下。
宇文听澜感觉到她的停顿,望向温幼宜纠结的侧脸。
温幼宜心虚低下头没看他。
【我活不久的,有了花孩子的人会对我产生依赖,就算是花孩子已经脱离,他也会有二次怀上灵脉的可能,因为他的灵脉实在适合我的灵藤,说不定他会一直有,一直生。】
【更何况我在外面还有人设呢,我不能当好人,他要是因为花宝宝的干扰总黏在我身边,就一定会受委屈。】
【倒不如现在……】
温幼宜犹豫地咬住下唇,看向靠在她怀里的宇文听澜。
他靠在她肩上,白发几乎乱成一团,脸上有斑点状的淤紫,是被人用力掐过脸的痕迹。
似乎是感应到她的目光,宇文听澜抬眼迎上她。
他薄唇上全是姜汁,浓郁辛辣的姜味混杂着他身上的冷茶香一阵阵荡过来,还有泪水在他漂亮的眼睛里流动。
实在是狼狈,但狼狈也有狼狈的美,就像一幅极美的,却没有裱起来的宣纸画,强风一吹,再美也裂了。
斟酌间,宇文听澜开口:“你不想要这个花孩子?”
他声线也是颤抖的。
温幼宜犹豫着抿了下唇。
宇文听澜突然笃定:“你不想要这个花孩子。”
他失望垂下眸,却靠近她颈窝,热气一阵阵扑上来:“我听你的,温小姐。”
温幼宜呼吸一滞。
宇文听澜的声音很轻,轻到只有她能听见,近乎是报复性地压低嗓子:“就让我这个守不住它的废物爹,安安静静地等它死。”
她的心脏像被谁揪了一下,不再犹豫,将治愈术按在他下腹!
宇文听澜猝不及防,身体倏地软了,仰起头,喉结像鼓起来的肉枣,喉咙里溢出一声呜咽,皱起眉:“呃——”
舒服的感觉充盈在他左下腹,空虚的一切被澎湃的力量填满!
他闭着眼,竟然能看到花苞在灵脉处死而复生,枯萎的花瓣逐渐变得鲜嫩,而且在源源不断的光源滋润下昂起头来,有开口的趋势。
他再也控制不住,双手将她缠住。
他好舒服,说不出来哪里舒服,那种奇妙的感觉化在左下腹,荡漾到全身,愉悦之余身体还觉得空虚,只能狠狠压抑住自已龌龊的心思,靠在温幼宜耳边低语:“温小姐……”
温幼宜没说话,鼻尖已经起了一层细微的薄汗,继续将法术压在里面!
这不单单是治愈这么简单。
她要把这朵花直接催熟!逼它回到自已身上来!
凌北灏和顾无恙错愕地看着,有心阻拦,但不知道怎么,他们脚下生根,一动不能动,就看温幼宜板着脸,源源不断地把光芒按在男人的左下腹。
宇文听澜脸颊透着层梦幻的绯红,像灿烂的日落色,湿漉漉的眼睛睁开,嘴唇半张,如同窝在温幼宜怀里的鱼。
他不再说话,但忍不住涌动身体,遏制不住来自生理上的本能,额角的青筋突突跳起,昂着头,连脖颈上的动脉都那么清晰可见。
突然,宇文听澜睁大眼睛,反身压倒温幼宜,双眼腥红,像是马上要达到某种境地,一口咬住她的脖子!
温幼宜吃痛蹙眉,用力将所有精神力灌进去,宇文听澜身体一抽,喉咙里溢出声低喘——
就在这一刻,顾无恙忽然醒过来,扑上来将他俩分开!
宇文听澜不松,外力越重,他的手臂也就越紧,整个人缠在她身上,已经看不见温幼宜的影子了。
温幼宜感觉喘不上气,她知道用大量的治愈法术施加在一个人身上,会让那个人亢奋,可宇文听澜也太亢奋了!
她周围都是他,他弥漫着香气的白头发,上好如云雾般轻柔的白色纱衫,空气里若隐若现的姜汁味,脖颈上传来的小刺痛……
听觉,嗅觉,痛觉,全都缠着她,恨不得和她拧在一起。
她哪是藤蔓?
他才是藤蔓。
混乱中,温幼宜听到凌北灏骂了一声:“他爹的!”
她身上的重量被掀开了,终于松了口气,却又被新的怀抱包裹起来。
冷淡的檀香围绕着她,她迷糊地睁开眼,迎上顾无恙阴冷的侧颜。
他单手将她抱起来,让她坐在他臂弯上,表情阴郁:“凌北灏,你去把这狗东西拖出去杀了,别叫宇文家的人看见。”
温幼宜后背陡然起了一层冷汗,虚弱的身体瞬间精神不少,刚想解释,她的手竟发起光来。
温和的,舒适的光包裹着她。
她感觉自已很轻盈,下意识望向宇文听澜。
宇文听澜被凌北灏牵制着,也不恼,就是对她笑。
他的身上也开始散发莹白光芒,几片花瓣从他身上飘出,绕了一小圈,来到温幼宜身边,一阵烟雾似的,在碰到她的刹那消失了。
温幼宜能感觉到左下腹的灵藤绽开一朵白色雏菊,容貌也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她的头发乌黑发亮,莹白的肌肤隐隐透着光,原本就相貌极好,在一阵光辉笼罩下,竟然变得更漂亮了?
顾无恙惊艳睁大眼。
凌北灏看呆了。
宇文听澜笑得合不拢嘴,嘴角还有咬破温幼宜的血渍:“你们看,我的花孩子给她带来了能力!”
凌北灏呆若木鸡:“什么能力?美容美发?”
宇文听澜嫌弃地看凌北灏一眼:“是净化。”
他陶醉地望向温幼宜:“我知道我孕育的花是什么能力,她以后可以净化被污染过的环境了。”
凌北灏和顾无恙震惊看向幼宜:“真的?”
净化可是不小的能力,被邪祟污染过后的环境五十年都无法诞生新的植物,动物也无法在此生存,修真大陆和魔族可以种植的地方逐渐被邪祟挤压,粮食已经价格不菲了。
倘若温幼宜能净化土地,那她会从原本就很高的位置再次拔高到一个新的高度。
她未来的身份地位将无法想象。
顾无恙忽然开始后怕,忍不住抱紧她。
原来花孩子是可以带来修为和技能的,他竟然因为嫉妒心,险些弄没了温幼宜的这个能力,毁了她更美好的前途之一。
他抱歉看向温幼宜:“小七,我——”
温幼宜靠在他肩膀上睡着了。
她刚才用了极大的精神力催花开,把自已催亏空了。
她到底善良,也是不忍杀花。
顾无恙抬起手,手指像白玉,轻轻在她脸颊上刮弄。
温幼宜蹙起眉,睡得并不安稳,呼吸也轻浅,一小缕一小缕溢出来,温和而无害。
推人都推不动的家伙,成长也要依靠别人的灵脉,可不能离了人。
只是跟她分开一小会,她被一个瞎子缠上,这么快的时间内,瞎子还生了个花孩子。
顾无恙神色沉了沉,看向宇文听澜。
下贱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