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幼宜干脆利落放下脚:“一般般。”
凌北灏跪直身体,逐渐靠近她:“那我以后天天给师妹穿鞋,总有一天能穿得好。”
幼宜眉毛一竖,抬脚踹他:“有病吧!我才不要你天天给我穿!”
“小七。”
另一道温润男音适时插入,她还未等转头,下巴便被不由分说地扳过,撞上一双妒火中烧的眼眸。
温幼宜以为自已看错了,定睛一看,是顾无恙面无表情地望着她,拿起温热帕子给她擦脸。
她只得闭上眼睛,迎合着他的动作。
顾无恙阴着脸,凭空蹿出一把匕首狠狠扎在凌北灏大腿中间!
凌北灏闪躲得极快,险些被砍成太监,后背惊起一层薄汗,跳起来就想骂人。
顾无恙不将他放在眼里,掐起温幼宜下巴,擦拭她的脸。
温幼宜偷偷抬起手,探到他腿上去。
顾无恙注意到她的动作,擦拭动作微顿。
温幼宜暗忖:【我昨天晚上给他们治疗了个大概,他们身上一定还有伤势,凌北灏的伤我刚治愈好,大师兄身上也应该有余伤。】
【我偷偷治疗,他应该不会知道。】
【先用神识探查一番。】
她悄悄捏个诀,一道盈光没入顾无恙的膝盖。
暖意如同丝滑的蝌蚪从膝盖一路上滑,滑过他的腰胯。
他呼吸微沉,手帕不动声色地擦拭温幼宜的眼睛,鼻梁……
暖意滑过他的胸膛。
他掐起温幼宜的脸,擦拭的动作一下比一下重。
暖意溜到他唇上。
他毫不犹豫地舔了下唇。
温幼宜心一颤,倏地睁开眼。
顾无恙在看她,毫无延迟地和她对上视线。
他双眸笼着一层看不穿的云雾,看不明白,却温柔地,毫无侵害性地包裹着她。
温幼宜明明是被无意冒犯到的人,迎上他这一双温柔眼眸,竟然有些心慌,没有底气地低头躲闪。
顾无恙笑起来,唇角上扬,拨开那一层令人迷茫的迷雾,笑得灿烂极了。
但他掐她下巴的手却开始施力,逼她抬头。
不准回避。
这样极好。
帕子带着一股玫瑰花香,重重压过她的唇。
幼宜觉得痛,还没等反应,脸被扭到一边,耳后暴露在顾无恙眼前。
他声音变得暗哑:“马上就好。”
温幼宜没多说话,已经知道他身上都有哪里不舒服,偷偷施法给他。
【我也马上就好。】
顾无恙微不可察地笑了声,感觉身体残留的疼痛逐渐消散。
玄幽拄着下巴,盘腿坐在暖炕上,坐也坐不直,看着这和谐的一幕。
这一幕要怎么形容?
兄友弟恭?团团圆圆?还是……酒池肉林的前兆?
他斜眼扫向宇文听澜。
宇文听澜面无表情地凝视梳妆台前的三个人,脊背挺得笔直,便是不高兴,也是坐有坐相,神态不崩,斯文有礼。
玄幽仿佛瞧见宇文听澜身上有条无形的锁链,人族繁琐沉重的规矩穿透他的脊骨,提着他的灵魂,叫他不敢放肆,只敢用眼神舔。
黏腻目光追随湿帕子,湿帕子在少女肌肤上落下的每一道水痕,都是他眼神的舔痕。
玄幽觉得有趣,忽然发现沈暮站在窗外,阴郁地看着他们。
他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却也没有进来阻止,只是望着这一幕。
凌北灏盘腿坐在地上,头枕着温幼宜的膝盖,像条她驯服的狗,光是贴着她便觉得舒服。
顾无恙将温幼宜的脸擦拭一遍又一遍,又不满足地去擦她的脖颈。
沈暮肺腑里绞着一团火,很想杀人。
他现在已经确定了,这帮人不能杀,幼宜是个重感情的人,他们若是死了,她会哭到哄不好的。
他捏诀在温幼宜身上落下一层结界,阻隔她的一切感官,进入房间,夺过顾无恙手里的帕子,狠狠甩他一巴掌!
“贱!”
顾无恙猝不及防,踉跄后退,骤然黑了脸。
凌北灏跳起来:“师——”
他转身再扇他一巴掌!
“你也贱!”
凌北灏脸颊腾起一片五指印,不服地瞪他。
沈暮心里的妒忌稍稍扭转:“一群废物,要不是她在意你们,你们早死了。”
凌北灏瞪大眼,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师尊,我们跟了您几百年,您当真就对我们一点师徒情谊都没有?说杀就杀我们?!”
沈暮眯起眼,反问:“那你们对本尊有感情吗?”
凌北灏毫不犹豫:“我当然有啊!”
沈暮:“那你不许喜欢温幼宜。”
凌北灏沉默片刻,回答:“不可能。”
沈暮挑眉:“你不是对本尊有感情吗?”
凌北灏梗着脖子:“感情也是会转移的!我转移了!!”
沈暮冷笑连连:“就你这样的秉性,你怕不是过两天就会移情别恋,本尊倒也不用把你放在眼里。”
凌北灏一怔,挑衅地笑起来:“那咱俩打个赌,一年内我要是还喜欢小师妹,你把小师妹让给我。”
沈暮一脚踹他肚子上!
凌北灏飞出门外,砸在院子里,痛得满地打滚!
宇文听澜吓一大跳,奔向凌北灏:“你没事吧?!”
凌北灏疼得直不起腰,话也说不出来,脸色已经变得惨白。
宇文听澜实在无法理解,大声质问:“沈师尊,您也太过分了!他们可是您的徒弟,您先动手杀人,现在还要动手打人?您有没有心啊!”
沈暮扬起下巴,俯瞰蝼蚁般轻蔑道:“凌北灏,若你想要的一切要靠让才能拿到,那你也不配拿到你想要的。再让我听到你这话就滚出师门,我没有你这样的废物徒弟。”
凌北灏气红了眼,吐出一口血,不服大吼:“我不过就是比你晚出生几千年,未来我定然比你强!”
沈暮不予理会,转头看向顾无恙:“滚出去。”
顾无恙绷着脸,不甘地看温幼宜一眼,踏步走出房间。
门窗自动关上,沈暮解开包裹着温幼宜的结界。
温幼宜一个晃神,感觉自已走神了,转过头,迎上沈暮笑得妩媚的脸。
“小七,今天可以跟师尊一起去上课了。”
她眨了眨眼,环顾四周:“可我想跟二师兄去上课。”
沈暮皱眉:“你二师兄又不在。”
“他在啊。”温幼宜抬手指向暖炕上的人:“他就在那坐着呢。”
……
沈暮转身看向暖炕。
玄幽双手规矩放于双膝,脊背挺直,板正得像是一个棺材板,对他咧嘴一笑:“师尊,徒儿不才,方才没找到好的时机跑,现在滚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