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声音里有柔和的温情:“幼宜,从你的花孩子找上我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怀了,你给我煮的姜汁撞奶,我也知道是用来打花胎的,我喝了,但我偷偷用法术保护住了灵脉,所以你的姜汁撞奶对我无效。”
温幼宜怔住,她刚才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
只是……
“为什么?”
沈暮可悲地笑出声来:“我也想问你为什么,为什么你就这么容不下花孩子?我留它,是因为我知道它只会带来好处,不会带来坏处,我想让你成长。但是你不愿意。”
沈暮语气微沉:“你不愿意要你的灵藤在我身上寄生。”
温幼宜咬了下唇,逐渐冷静下来:“师尊,花朵会带来难以抗拒的生理反应,这才是我不愿意的原因,您会依赖我,而我也会怜惜您,这是无法抗拒的。”
“那这又有什么不可以的?”沈暮捧起她的脸颊,一字一顿:“我愿意。”
温幼宜冷静科普:“但花朵会让宿主混淆情感,就像你现在的愿意,并非是你自愿,而是花朵要求你这么做。”
她反握住沈暮的手,郑重其事地说:“我不希望你被任何东西左右感情,灵藤的成长手段本身就是错误的,我的体质没有办法,毕竟生下来就注定了,但我可以选择我不走这条路,不去害你们。”
沈暮不说话了。
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感觉到他呼吸粗重,还有水滴从天而降,砸在她手背上。
?
哪来的水?
温幼宜还没等多想,沈暮动了。
姜的味道在她鼻息间晃了晃:“小七,这是姜汤,你要确认一下吗?”
温幼宜还没等说话,就被强硬地塞了一勺。
姜汤从她嘴边溢出,很快被温热掳去。
沈暮闭着眼,舌尖将姜汁卷入唇齿,眼里亦有泪光:“我听你的。”
他抓住她的手,放到他的喉结上,仰头将姜汁一饮而尽。
喝姜汤的时候,他的喉结像个滚动的肉球,在她掌心一上一下地顶着,喝得很艰难。
温幼宜杂乱的内心逐渐踏实下来。
而沈暮却清楚感觉到左下腹的花在迅速枯萎,一碗下去,两朵娇艳欲滴的玫瑰消失殆尽,没了声息。
沈暮终于忍无可忍,将碗丢在一旁,扑上去把温幼宜抱住!
他身体难以遏制地发着抖,情绪愈发激动:“它死了!它死了!!”
温幼宜拍拍他后背:“我知道,师尊,你马上就会不难受了。”
沈暮一怔,坐直身体,看她无法聚焦的眼睛。
那般湿润,无害,圆润的眼型,隐隐透着她的无情。仿佛她昔日里的甜美和关心是他幻想出来的镜花水月。
他渐渐没了表情,施法进入温幼宜的左下腹,那一处的灵藤浑然不知,猛地被他掐住一小点,揪下来,挪到自已的灵脉上缠绕。
他的左下腹开始发烫,烫到心窝里,好像在心里开出花来。
这种滚烫的感觉让他有些迷醉,他不再说话,抱紧温幼宜。
他满足地闭上眼睛:“小七说的对,我不难受了。”
他又想到曾经。
在温幼宜救了三王女等人,自立师门之后,三王女是他们年纪中最大的,自然成了大师姐。
他们相亲相爱很多年,能力更是进步飞快,后来一场关于邪祟的大战,天族和修真界无力抵挡,神族必然要出来支援。
他们所有人都上了战场。
那时的大王女虽然失去了从小的玩伴,但因为是诸君,依旧在神族顺风顺水,她差人支开温幼宜,在战场上杀了他们所有人。
温幼宜回来已经是三天后了,她无法复活死了这么久的尸体。
神族都以为他们是战死,只有温幼宜从他们的伤势中感觉到了猫腻,发现他们并非战死,而是他杀。
她寻来秘法,背着他们的神魂来到天阶之下,求天道复活他们。
几人神魂的重量几乎要把她压垮,她本就手无缚鸡之力,却咬牙硬撑,在天阶之下叩拜。
“卑职温幼宜,身为治愈系曾救天下苍生,未曾有一丝懈怠,求天道垂怜,给我的家人一次还魂的机会!”
她一步一叩,爬上三千阶梯,却不知神魂亦有意识,他们是可以看见的。
他们看她额心出血如朱砂,看她蹒跚起身,叩首跪地,虔诚恳求,一步一句:“求天道垂怜!”
她千辛万苦爬上三千阶,终于来到天道面前。
她与天道做了什么交易,他们看不到,也听不到。
只知道她瘸了一条腿,脑袋也不灵光了。
她曾是治愈系里唯一一个正常脑袋,而且她在普通人里也极为聪明,可从那以后,她成了治愈系里最笨的,倒杯水都倒不好,唯一庆幸的是,她的能力始终如一。
还阳那日,他们被天道投放在神族门口。
她等候在那,消瘦了许多,一瘸一拐地奔向他们,什么话都没说,只用力抱紧他们每一个人。
她说对不起。
是她的错,她听信他人,把他们丢在了战场里。
她没说自已有多辛苦,只说一家人团圆就好。
可她不知道,她救回了一群在活着之前就爱她爱得扭曲的疯狗。
她不该救他们。
沈暮压在温幼宜身上,蛇尾悄然缠上她的腿,痴痴看着她:“对不起小七,我不该瞒着你,我们回家去吧。”
温幼宜沉吟片刻,点头:“好。”
她从他身底下起来:“我们是不是弄乱了人家的软榻,师尊你收拾一下吧。”
沈暮软了眉眼,将软榻上的一切都整理干净:“弄好了,小七,你用手摸摸,检查一下合不合格。”
温幼宜倒也真用手去摸,感觉被叠成方块的毛毯,放得规整的抱枕。
沈暮歪头看她。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他俩在过日子,自已做了家务在等她验证。
温幼宜眉开眼笑:“好了。”
沈暮也笑,将她抱起来,亲了亲脸。
她其实不太喜欢老是这么频繁的亲,纵然是魔族也太亲密了,感觉这是异常的。
但她只要一思考多,思维就像有个顶,把她限制住了,她只能觉得怪,又说不出哪里怪。
她只能在心里吐槽:【上一世的师尊和师兄们没那么容易亲我,这一世也不知怎么了,嘴好像没地方放似的,不亲我两口浑身难受,下一次再亲就打他们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