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火如一匹野马在郭权胸中左冲右撞,他的拳亦攥的“嘎巴”作响。
最终,他怨毒的目光却滑过巫月扫向一旁的婢女,“书画,二公子不是要见百合姑娘吗?还不快带她过去。”
“我也要……”
“巫月。”百合忙截断巫月的话,冲她轻轻摇了摇头。到今日她之所以还能活着,全仗夜锦衣的庇佑。倘若因她而让巫月涉险,那她就愧对夜锦衣了。
“既然巫月姑娘不放心,那就一起去好了。”出人意料的,郭权却突然应允了。
百合心中浮起一抹疑虑,正欲拒绝,巫月已然一把拉起她的手向郭权道,“那就多谢郭将军体谅了。”
说罢,不由分说,她扯着百合就向前而去。
望着巫月和百合离去的背影,郭权眸中渐渐浮出一抹讥讽。体谅?他特意指名道姓请巫月来太尉府就是为了毁了她,如今机会就在眼前,他又怎会因一时之怒,而毁掉这个计划?
他向身后的小厮招了招手,“让胡三带合欢香去归雁阁,然后你从密道赶去二公子那里,让他打发巫月去归雁阁。”
“是!”
淡静的月光倾泻而下,仿若一张银色的网罩着眼前烛火通亮的厢房。
紧闭的房门一动,书画已然从厢房中走出,冲巫月和百合福了一福道,“二公子说只见百合姑娘一人,奴婢带这位姑娘去归雁阁喝杯茶可好?”
书画说着指向离此处不远的一座二层阁楼,“那就是归雁阁。”
“巫月,”不待巫月开口,百合已然望向她道,“你就去归雁阁等着我吧,没事的。”
巫月迟疑了一下凑近她耳旁低语道,“若万一有什么意外发生,你就大叫,我们就赶来救你。”
百合颔首,拾阶往厢房而去。
“姑娘,这边请!”书画暗暗松了口气,冲巫月笑了笑,引着她往归雁阁而去。
进了归雁阁,书画又冲巫月福了一福道,“姑娘稍候片刻,奴婢这就给您奉茶!”
说着,她转身而去,顺手将房门带上。
巫月一屁股在红木交椅上坐下,四处打量起眼前的这间厢房。
正对门是一张画着美人郊游图的八曲屏风,屏风之后是一张红木大床,床的右侧是一张红木长案,长案上摆着笔墨纸砚,还有一个飘着袅袅青烟的青花缠枝莲香炉。
“这焚的是什么香?”巫月使劲吸了吸鼻子,起身往那青花缠枝莲香炉而去,“味道有些甜。”
跟在巫月身后的南心也使劲嗅了嗅,摇头道,“我也没有……”
话未说完,南心又使劲吸了吸鼻子,神色剧变道,“火油!”
她倏的冲向巫月一把拉住她就向房门口冲去,猛然向后一拉房门。
房门纹丝不动。
“糟了!”南心瞬间白了脸,“门被从外面反锁上了。”
她话音刚落,“腾”的一声,无数火苗张牙舞爪的就将房门包围,炙热的气息瞬间透过门缝、窗缝,疯狂涌入。
我去!
这是想要烧死她啊!
“蹲下!”巫月忙扯着南心蹲下,四处打量着可以逃生的地方。
“巫月,你自己小心。”南心说着放开巫月的手,冲向大床东侧放着的一个梨木圆凳,一把捞起转身冲到房门旁就朝门砸去。
疯狂舞动的火苗从门缝中探出头来,嗞嗞呼呼的怪叫着,舔舐着南心飞扬的发丝。
“南心!”巫月冲过去拉住南心,“这样太危险了,你将这门砸开,这火蔓延的速度……”
话未说完,受着火苗咀嚼、南心暴击的门板突然扛不住,带着无数火苗“刷”的跌落下来。
被关在屋外的火苗裹挟着热浪呼啸着疯狂的扑进来,将想要越门而逃的巫月和南心硬生生逼退,狂笑着、疯狂的吞噬着屋内一切可以燃烧的东西。
“火太大了!”南心回眸望向巫月,眸中的恨意再次翻涌而上,“他们不肯放过公主!”
“南心!”巫月伸手替南心将黏在脸上的一缕发丝拨开,“他们想要烧死的是我,不是公主。你功夫好,别管我,试着自己逃出去,去找王爷。”
这归雁阁,离郭松所住的厢房并不远,可这大火烧了半天,却没有听到门外有一丝动静。显然,太尉府的下人一定得了命令,不许来救火。
那能救她的人也只有夜锦衣了。
“不,南心绝不留下公主独活!”南心说罢,转身冲向八曲屏风,即便死,她也要护着巫月冲出去。
漫天的火光染红了巫月的双眸,也呛的她鼻子有些发酸。这个时刻,她突然很想夜锦衣。
很想很想他,很想很想……
而此刻被巫月牵肠挂肚的夜锦衣,一双黑湛湛的眸子正死死锁着为太尉夫人诊脉的干瘦老头,这老头,他见过。
正是那晚为巫月解了魅药之毒的杨五,他还特意嘱咐苏沫儿多多留意他,不料第二日,这杨五就不辞而别了。
“杨大夫,我母亲的病可能医?”郭权有些紧张的望向杨五。寻医的皇榜虽早就贴了出去,但却一直没有敢揭榜的人。这杨五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
“简单!”杨五捋了捋下颌的白胡须道,“但老夫的酬……”
“老爷!公子!不好了——”
杨五的话未说完,一个小厮跌跌撞撞、连滚带爬的就闯了进来,“走水了,走水了!”
“何处走水?”郭权倏的转眸瞪向那小厮,心中忽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二公子所在的松苑走水了。”
小厮话音一落,郭权脸色一变,已如一阵风似的向门外冲去。
房中,跟着来看神医的夜玄铭、夜玉柔,还有夏轻歌几人忙追了出去。
夜锦衣又瞥了眼杨五,亦跟着出了房门。
此刻,北面的天空已然被火光映红。
“救火!快让府上所有人的人都去救火!”吼完,郭权亦是一刻不敢耽搁,急急就往松苑而去。
等众人赶到松苑时,大火已然被扑灭,只余像醉汉一般脏兮兮的、摇摇欲坠的半间阁楼。
“可有什么人受伤?”郭权拦住指挥救火的管家。急切的声音之中有些紧张,但更多的却是期盼和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