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歌独自来到了僻静之地，三角带。
他背靠墙体，点燃一根烟，面无表情。
但是内心却五味杂陈。
少年秦歌的很多思想和记忆被修复了，他又想起了好多“往事”。
他觉得那些记忆和情绪一直在干扰自己，自己一直凭借特工秦歌的自控力去控制情绪，不断地做心理建设，告诉自己，自己是特工秦歌。
但是少年秦歌，似乎也活在自己心里。
有时候，自己真的有点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少年秦歌，还是特工秦歌。
一个女孩子躲在远处，拿着单反相机，对着秦歌不断聚焦，咔嚓咔嚓地拍着。
“嘻嘻，蛮帅的嘛，随随便便一站就自成风景啊，大情圣。”
女孩子穿得十分活泼欢快，上身是一身宽大的运动卫衣。
下面是两条细白的腿，两只不过膝盖的棉袜一只粉色、一只绿色，足下踩着一双雪白的运动鞋。
五官小巧精致，唯独眼睛大大的，明亮有神。
十个指甲有粉有绿，嘴里嚼着泡泡糖。
正面、侧颜都很好看，是活泼欢乐类型的初恋脸。
此时，姜婳祎出现在她身后，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女孩子猛地回头：“姜婳祎？”
姜婳祎面带微笑：“拍帅哥呢？”
“嘻嘻。”女孩子一笑：“拍着玩。”
姜婳祎看着远处秦歌的孤影，面色平静：“现在很多人都会他很感兴趣。”
“嗯嗯，现在到处都在传，这个家伙可能会闯进前十，然后也许会拥立天帅再次挑战明王。”
姜婳祎微微歪头：“你觉得他能进前十吗？”
女孩子回过头，看着姜婳祎：“那还不是你弟弟说了算？那个家伙，万年守门员，最近一年多一个人都没放进去。”
姜婳祎笑了：“如果他肯放呢？”
女孩子很狡猾：“他会吗？”
用问题回答问题，不但不会暴露自己的想法，还能知道对方的想法。
“不会！”
此时姜远焕的声音传来，女孩子抬头一看，姜远焕坐在头顶的树杈上，十分悠闲。
女孩子皱眉噘嘴：“姜远焕，你可不可以不要每次都跟鬼影子一样？真是讨厌！”
姜远焕一跃而下，站在女孩子面前拍拍她的头：“诸葛花花，你长高了。”
“不许摸我的头！”诸葛花花狠狠在姜远焕的小腿上踢了一脚，然后气呼呼地走了。
“哎呀，嘶嘶嘶，疼死我了！”
“走远了，别装了。”姜婳祎看着远处的秦歌，平静地道。
姜远焕停止了演戏，也看着秦歌：“姐，他就是一个凡人，你总盯着他干嘛？”
姜婳祎眉头微蹙：“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给我一种很特别的感觉，我想开一次眼。”
姜远焕十分吃惊：“就为了这个小子？”
“不看一眼，心里不踏实。”
姜远焕的眼神开始认真起来：“老姐，这种事情不是闹着玩的，开一次眼对你的消耗太大了，这个家伙根本就不值得。”
姜婳祎咬咬嘴唇：“我知道，但是……我总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
姜远焕盯着姜婳祎看了许久，眉头紧锁，表情严肃。
“好。”
姜婳祎不解：“‘好’什么？”
姜远焕转过身，大步流星走向秦歌，伸手在身后的帽子里一拉，一张面具遮住了脸：“我去试试他。”
姜婳祎赶紧道：“你不要乱来！”
姜远焕的脚步没停，双手往下一甩，两把匕首握在手里：“我不能看着你为了一个凡人困扰，还要开眼什么的，他不配。你若是真的觉得心中不安，就让我来看看他的底色。”
姜婳祎想要阻止他，她也能阻止他，但是她终究没动，即便她知道，姜远焕这样是很胡来的。
秦歌还在思考自己的问题，此时眼角下面看到了一个影子，秦歌清楚地看到，影子的双手，握着两件短兵器。
那一瞬间，秦歌的汗毛竖起！
他想起了自己第三块白板上的那个诡异的兵器图形；
他想起了那个手臂上纹着一只蝴蝶的男人；
他想起了自己最后一次任务，面临的那个如同鬼魅一般的可怕男人，那个以压倒性的力量和技巧，几乎把自己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残暴恶徒。
秦歌猛地转身，看到了一个男人，戴着面具，直奔自己而来，一瞬间立刻做好战斗姿势。
对方也不废话，直接上来一脚踹翻秦歌，两把匕首唰唰两下划过秦歌的两条手腕，然后如同电闪灵蛇一般交叉着将秦歌的脖子逼得一动也不敢动。
秦歌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张面具。
面具。
没有表情，没有情感，没有喜怒，没有思想。
这样的杀手，最是让人恐惧。
这是心理学。
即便知道对方有杀心，但是如果能看到对方的表情，人的大脑会凭借本能瞬间做出判断。
对方是凶狠还是冷静，是仇恨还是为了金钱，是真的带着必杀之心，还是或有转圜余地……
但是面对一张冰冷无情的面具，你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
濒临死亡和完全无法知道任何信息的双重恐惧，会让人崩溃。
秦歌被恐惧支配，浑身的肌肉好像都不会动了一样。
是他吗？
秦歌眼珠子看了一眼手腕，没有蝴蝶纹身；
双手握了握，他是用刀背划的，没有真的砍骨断筋。
秦歌看着他：“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
姜远焕没有说话，收起一把匕首，竖起手指，比划了一个“一”。
秦歌睁大了眼睛，恐惧再度袭来。
那个蝴蝶男，对他也做出了一样的事情。
只是蝴蝶男更凶残，每“击杀”他一次，就要从他身上切下一块肉。
秦歌脑海里浮现出了自己的惨叫声。
姜远焕站了起来，那张没有表情的面具，秦歌什么表情都看不到。
一骨碌爬起来，秦歌扯掉领带，手一伸匕首从袖口吐出一把握住。
“你到底是什么人？”
姜远焕不说话，只是像个机器人一样站在那里。
秦歌猛地冲过去，匕首直接刺向姜远焕的咽喉。
姜远焕纹丝不动，直到匕首即将到达咽喉部位，身形突变，一个短刃架开了秦歌的匕首，另一只短刃直接刺向秦歌的咽喉。
秦歌另一只手肘猛击过去，想要挡开匕首，结果姜远焕的胳膊换了个角度，绕着秦歌的手肘，匕首直接贴上了秦歌的脖子，猛地一划。
秦歌感觉脖子上一阵冰凉，猛地后退一步，赶紧去摸自己的脖子，完好无损。
姜远焕戴着面具，慢慢地举起手，竖起两根手指。
秦歌惊呆了。
和蝴蝶男一样，他不着急杀自己，因为太容易了。
他要自己绝望，他要打得自己崩溃，他要先杀掉自己的精神、意志。
秦歌暴怒，猛地再度冲过去，结果人还没到近前，姜远焕猛地一动，匕首直接磕飞了秦歌的匕首。
秦歌再度被踹翻，姜远焕的两把匕首贴着秦歌的帅气西服一瞬间也不知道划出了多少刀，最后双刀从两侧顶住了秦歌的脖子。
秦歌躺在地上，看着这个几乎不可能战胜的对手，曾经的记忆再度被唤醒。
姜远焕一脚将他的匕首踢到他手边，然后竖起三根手指。
秦歌眼珠子通红，握着匕首站了起来。
四次、五次、六次……
九次以后。
秦歌知道，自己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了。
蝴蝶男在“杀死”自己九次以后，第十次，结果了自己。
这是他们的传统。
他们一样强大且诡异，他们一样快速且凶猛，他们一样凶残且自信。
内心的恐惧变成了屈辱，秦歌的眼神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这是两条生命的仇恨与怒火！
这是两次人生的恐惧与绝望！
这是两个秦歌的屈辱与不甘！
自己重生了，十八岁，就要被这种人干掉！？又一次！？
秦歌怒不可遏，怒吼道：“去死吧！”
秦歌猛地冲过来，姜远焕不急不躁，猛地出招，但是那一瞬间，他吃了一惊。
秦歌的动作变快了，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竟然主动用手握住了自己的匕首。
姜远焕是想试试他，可没打算真的干掉他，赶紧卸力，否则秦歌的手就废掉了。
一晃神儿的功夫，秦歌的匕首已经逼近了自己的咽喉。
姜远焕猛地一脚踹在他的胸口，身形突变，一个雷霆旋转，直接绕到秦歌身后，匕首直接刺向秦歌的后颈。
秦歌大怒。
无法抑制的愤怒，无法自制的、来源于灵魂深处的颤抖。
不甘心啊。
不甘心啊！
我不甘心啊！
秦歌猛地转身，姜远焕一瞬间突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他慌忙后退，躲开了秦歌的殊死一击，后退了几步。
秦歌已经疯了：“来啊！再来啊！”
“喂喂喂，已经可以了……”
秦歌睚眦欲裂，双眼喷火，大步向前：“再来！再来！”
姜远焕转身就跑：“改天、改天。”
“混蛋，给我站住！”
姜远焕跑了没几步，就看到了姜婳祎，就站在胡同口的位置，看着两个人。
姜远焕惊讶地看到，姜婳祎的双目，那对漂亮的眸子，不断地变换着七彩的眼色。
他站在原地：“你……你开眼了！？”
秦歌跌跌撞撞地冲过来，姜婳祎仿佛仙女一样，飘然出手，一只手轻轻按在秦歌的胸口。
秦歌看着这个宛如画中仙女的女人，突然感觉浑身温暖，战意消退。
他感觉浑身的力气都没有了，看着眼前的诡异景象。
女人美的不像人间凡子，男人带着面具。
“你们……是幽灵……还是鬼魂……”
秦歌说完，直接瘫软在地。
姜远焕看了看秦歌，摘掉面具：“就是个凡人，说了不用开眼，试试就好……”
姜婳祎转过身，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姜远焕埋怨的话突然止住，因为他从未见过姜婳祎这种表情。
“我没有开眼。”姜婳祎看着自己的弟弟，眉头紧锁：
“是他……把我逼成这样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