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桃红是不太有确定性的人,年纪不大,偶尔藏不住事,但往往又会让顾依依有意料之外的惊喜,却同时也会让顾依依产生忌惮之心,让顾依依对她不得不防。
桃红既已向自己表了决心,那她便也暂时不会左右摇摆,因此,她对顾依依的失态之举全当作不知,给予自己充足的自我空间。
诚然,顾依依确实不太喜欢他人对自己或对自己的家人过多干涉或打探,这是顾依依的底线,是决不允许任何人挑衅来犯的底线。
只是,只有她顾依依下命令让她们不知此事,她们才能不知此事,绝不能自作主张自作聪明地不知此事。
桃红毫无疑问地再度踩到了顾依依的底线,顾依依很讨厌被猜测的感觉。
桃红擅自揣摩自己心思,然后按照桃红自己的想法行事,这也未免太不将她顾依依放在眼里,以为自己聪明伶俐,便做着顾依依该做的事,这是逾距,还是存着取而代之的心思?
如若下次顾依依有何事需要交与桃红,桃红便自作主张地利用自己的名头行事,到头来,所有的人相比自己,恐怕更怕桃红,那么自己的一番苦心岂不全部给桃红做了嫁妆?
她顾依依可没那么蠢,不管桃红此次行为,是出于想表现她自己,还是潜意识地就存在有取顾依依以代之的想法,暗中培养她自己亲信,顾依依都绝不会任其发展。
想到这里,顾依依眼里闪过一抹暗芒,如此,她便试试这桃红到底存了什么心思。
“跪下!”
顾依依平静道,语气里波澜不惊,从外表看,根本猜不出顾依依此时的想法。
桃红的笑脸顷刻之间,凝固在脸上,脸色变得刷白,脸上的肌肉因惊讶而一阵一阵地抽动,嘴巴张开了却又闭上,闭上后又张开嘴,如此往复。
“小姐,这是何意?”
“奴婢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桃红此时已经忘了自己丫鬟的身份,竟然满怀戚哀地询问顾依依,想要替自己讨个公道,殊不知,小姐与丫鬟之间,本身就只有命令与被命令、上级与下级的关系,不存在公道与公平。
“你放肆!”
顾依依恼怒道。
“你这是在质问我吗?”
怒火在胸中翻腾,顾依依使劲儿咽着唾沫,把窜到喉咙眼儿的火苗硬压下去,顾依依镇静地道。
柳绿在一旁看得顾依依发火,脸色瞬间失了颜色,变得蜡黄,牙齿咬得“咯咯”直响,全身瑟瑟发抖。
毕竟年岁尚小,再怎高傲自负,桃红依然承受不住顾依依的怒火,她立刻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乞求原谅。
顾依依看得桃红此状,便知她内心几经辗转,濒临崩溃,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顾依依便收了气焰,不再演戏。
顾依依语重心长地说道:“桃红,你此时此刻,虽如此模样,但你恐怕内心并不服我。”
顾依依这句话一说完,桃红的身体便肉眼可见地震颤了一下。
顾依依轻勾嘴角,心道这第一句话也算是说中了桃红的心坎事。
顿了顿,顾依依才继续说道:“既是如此,我便与你说一说,你犯了什么错。”
桃红听到这里,才将身体低下去,道:“奴婢请求小姐解惑。”
“我方才失态,正是心中有所虑,只是,我不愿意你越俎代庖。”
“我还未对你们说什么,你便按照自己的意思行事。”
桃红抬起头,眼含倔强道:“如此,小姐不也省事很多吗?”
顾依依随即冷笑道:“对啊,我确实不想让你们知晓我的想法,你们如此,也算是替我圆事了,真是省事了许多。”
“只是,如若我此次因为你猜中了我的心思,便放任你行事,那下次呢?”
“下次,你是不是也会擅自揣摩我的意思,再随意利用我的名头,让其余人替你做事。”
“我这个主子,反而要退居幕后,替你周全。”
桃红瞳孔一缩,这才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何事。
原来,小姐在怀疑自己,怀疑自己居心叵测,小姐还是不相信自己。
桃红抿着嘴,嘴唇被咬得猩红,唇珠上还带着点点血水,墨色的瞳孔颤颤发抖,桃红爬到顾依依跟前,抱着顾依依的腿。
桃红泪眼婆娑地道:“小姐,小姐,奴婢绝无这个意思。”
“我…奴婢只是不小心,奴婢只是习惯了如此,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顾依依将桃红的手扯下来,冰冷地笑道:“你第一回见面,就对我用尽心机,耍尽手段,此时此刻,便任意揣测我的意思,我倒是好奇,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桃红见顾依依扯下自己的手,浑身一僵,脖子忽然感觉一阵冰凉。
小姐会不会杀了自己,自己是不是要死了?
想到这里,桃红再次抱着顾依依的腿,鼻涕直流,和眼泪混在一起,娇好精致的妆容惨不忍睹。
“我……奴婢错了,奴婢……我……奴婢错了,求小姐原谅奴婢,奴婢再也不敢肆意妄为了。”
“奴婢愿为小姐肝脑涂地,死而后已,奴婢……什么事都能做,什么都能做……”
桃红见自己的污秽之物都沾在了顾依依鹅黄的裙裾上时,着急害怕之下,连忙往后一退,差点将柳绿撞倒。
桃红屈膝跪在地上,不断磕头,嘴里也不停道:“小姐饶命,小姐饶命……”
顾依依一直默不作声,静静地观赏桃红此时的丑态。
顾依依心想,桃红此刻肯定恨极了自己,怨极了自己,更是对自己害怕到了极点。
顾依依勾了勾嘴角,如此很好,只有对自己害怕恐惧到极点,才能不敢背叛自己,如此也能暴露出她的所想。
桃红该是不自觉地、习惯性地揣测于自己的想法,应不是存了别的坏心思。
门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伴随着相互慰问招呼和谈天说地的言论声响,顾依依越过开着的窗户向外看去,天色更加暗了,该是快到晚膳的时间了罢!
顾依依这才装作想起来地上还有一个人跪着的样子,她摆摆手,虚情假意地假装关怀地说道:“你还跪着干嘛,快起来吧,免得感染了风寒。”
“方才之事,我看你是初犯,怜你情有可原,便不再处罚于你,你需得谨记于心,莫要再犯。”
桃红小心翼翼地从地上站起身,因跪得太久,膝盖疼痛,险些站不稳,幸亏被柳绿眼疾手快地接着了。
桃红和柳绿彼此搀扶,不敢看着顾依依,低着头凝视着地面,听候顾依依的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