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和暖烟一样,对姑爷确实不喜,甚至也并不反对姑爷与夫人和离,只是陈氏以为,如若夫人真的与姑爷和离,那夫人回到娘家后,定是会被各路亲戚冷嘲热讽,走到街上甚至会出现闲言碎语。
陈氏不忍心善良天真的喻丹遭受如此恶意的对待与辱骂议论。
这种失去名节的事情,陈氏以为,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不到姑爷与夫人水火不容之际,姑爷和夫人,还是不要轻易走到这地步这是两个家族的事情,轻易不能如此草率。
而且以陈氏这个外人来看,姑爷对夫人,应是极为有情的,只是他似乎碍于很多事情,肩上似乎背负有极为重要的责任,迫不得已之下才与夫人生疏,与夫人缺少沟通与交流,才会导致二人心生嫌隙,走到如今的地步。
陈氏以为,只要派人去请姑爷,姑爷再好好软言软语几句,夫人定会原谅姑爷,和姑爷重修就好,共享齐人之乐,毕竟过去再如何,他们彼此永远是世界上最为亲近之人,任何人都没有资格插手于他们二人之间。
陈氏左思右想,觉得两人破镜重圆明明是最简单易行且行之有效的方法,暖烟凭什么阻止?又是为何要阻止?
陈氏火冒三丈道:“你这丫头是怎么了?失心疯了?”
“还是吃错药了?怎么今天尽是出乱子?”
“夫人本就是姑爷唯一的妻子,是文府的当家主母,是与姑爷最登对的人,你凭什么反对?”
陈氏是个上了年纪的人,经过一番跌宕起伏的折腾,慷慨激昂地说完一番话后,明显已经有些疲累,她只得反复吸气呼气,让自己镇定下来,平复过快的心跳,让充血有些昏厥的额头清醒。
突然,陈氏顿住了手上的动作,又想到了之前的一番推论,立刻冷眸扫过暖烟,眼神锐利的像刀剑,似是要将暖烟凌迟,她压着声音警告道:“莫不是你对姑爷生出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因此才苦口婆心地规劝夫人,装出一副为夫人着想的样子,实际上是有颗想取代夫人的心。”
陈氏不等暖烟辩驳,动作敏锐地立即扑在暖烟的身上,紧紧抱着她,凶神恶煞地说道:“我告诉你,也警告你,千万莫要生出想岔,做出令自己后悔终身的事情。”
“你但凡有一点点这个想法,害得小姐出了一点点事,老娘我就算死后化成厉鬼,也要日日缠绕于你。”
陈氏收紧了手中的动作,肋得愈发得紧,口中说道:“收起你那肮脏龌龊的心思,不然我现在就扒了你的皮!”
“小姐……小姐……小姐救救我。”
暖烟的身体被陈氏臃肿沉重的身躯压着,她只觉得吐不出气,背后又是绵延不绝的小坑洼,硌得她的脊背泛疼,暖烟没有力气推开陈氏,只得哭着像小姐求救道。
她像是又回到了自己最初来到喻府,被喻府的下人欺负时的场景,彼时的喻丹,是将自己拉离地狱的人,如天神降临,而此时的暖烟,便本能地向喻丹发出求救。
陈氏看着暖烟这副样子,想起了曾经喻丹招待宾客时,其余府里后宅的龌龊事,她们有些人惯是会用这种法子,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骗取当家人的好感与怜惜,暗害于主母,如今暖烟这个状况,岂不就是和那些女人一个贱样?
她愈发气恼,伸出手指掐着暖烟,嘴上边说:“掐死你个贱蹄子,竟然妄想踩在主子身上往上爬?”
“你的良心被狗吃了?没有小姐,你早就被其他人欺负到死,永无翻身之日,或是被他们害了去,将你赶出喻府,饿死在街头了!”
“如今一等大丫鬟的位置还喂不饱你,你想成为我们的半个主子了?”
“我告诉你,想都别想!只要有我一日,我就算是抵命,也要拉着你一起死!”
陈氏从小干惯了农活,去到喻府后,也是从洒扫工作做起的,来到文府后,她为了保护喻丹,关于喻丹的吃喝用度,陈氏更是亲力亲为,轻易不叫其他人做了去,平白地给别人暗害喻丹的机会。
因此,陈氏手上的力气倒是颇为大,比一般老嬷嬷劲道更是用力。
暖烟被陈氏掐得头晕眼花眼冒金星,只觉全身都如同在烈火里炙烤,让她全身发烧发疼,暖烟不由地哭得更厉害。
喻丹看着她们突然闹成这样,赶紧叫来其余等候在门外的人,让她们将暖烟和陈氏二人拉开。
此时,陈氏的眼眸已经通红,眼角更是红得可怕,眼白的部分似乎都布满了红色的裂纹,她纵横粗糙的老脸上,也是有着不少指甲划过的伤痕,她头发凌乱,看着像是一头互崽的老狼。
布满褶皱的嘴里“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似乎在恐吓向她幼崽靠近的一切事物。
而暖烟则比陈氏要惨得多,娇嫩的小脸上尽是指甲抠掉皮的小坑,她梳好的发髻早已散乱,胡乱地挂在她的头上,垂在她的腰部,半旧的衣裙上也有多处被扯烂,整个人看上去狼狈极了。
此时的她,眼泪像个没有龙头堵着的水管,正“哗啦啦”地从她眼眶里倾泻出,看着更是令人心生疼意。
陈氏被众人拉开后,不服气地将头一撇,不再看暖烟,只是在暖烟哭泣时,她又回过头将暖烟细细打量,实在是看不过暖烟这副模样。
陈氏不免有些心惊,究竟在什么时候开始,暖烟竟然变成如此善于运用后宅女子惯用的技俩的呢?连哭泣的方式,暖烟都向她们学了个十成十,亦或是自己从未有了解过她,她早就偷炼出一身的本事,只是呆在暗处静待适宜的时机降临?
而此时,便是暖烟等待许久的机会?
陈氏越想越生气,牙齿都被咬得“咯咯”响,脚下踩着的土地似乎都要被她踩塌裂开来,陈氏被其余人竭力拉扯着,她挣脱不开,只得在鼻孔里呼出一股浓气,死死盯着暖烟,冷嘲热讽地道:“暖烟,你现在是在哭什么呢?姑爷可没在这,你预备表演更谁看?”
“给这些下人看吗?然后让夫人落得一个苛待下人的恶毒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