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话音刚落,暖烟的哭泣声便戛然而止,而拉扯着陈氏的下人们,则都悄咪咪地张开了嘴,惊呆地停住了手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里的八卦之意展露无遗,却又有些胆怯,只得闷着声将陈氏更紧地拉扯。
暖烟意识到自己惹人争议的糟糕行径,便停止了哭泣,浑身颤抖地来到喻丹跟前,扯着喻丹的裙角,期盼喻丹能再给自己一次机会,伸出的手背上都是些抓痕,与她白嫩的皮肤格格不入。
喻丹看到这些痛在心里,从暖烟和陈氏扭打成一团时,喻丹就看着她们,其实,不止陈氏误会,就连喻丹都要开始怀疑暖烟是不是对文泰生出了些许心思,即使她在之前就开门见山地问过,也得到了暖烟的否定,只是暖烟现下这奇怪的举动,却又太让人生疑,让人不得不多想。
喻丹从小便长于后宅之中,对于后宅女子的争斗,无论是家里的亦或是她的手帕交家里的,喻丹自问看得不少,暖烟的行事所为,却也与她们太像,颇得她们的真传。
此时的喻丹,心里实在是堵得厉害,如果事情是这样的话,那么在自己问暖烟时,她为何还要否认呢?是担心自己不允许吗?还是怕自己责骂于她甚至会动手对付她?
暖烟这么不相信她吗?甚至是一直以来,她都如此防着自己吗?将她视作外人或仇敌?
对于文泰纳妾的事,喻丹其实对自己也没有把握,她不知道自己在面对那种场景时,面对文泰幸福的笑脸时,自己会不会怒发冲冠到抓花文泰的脸,或者会不会干脆就听之任之毫不在意,也不会生出妒忌和怨毒?
对于这些还未发生的事情,喻丹给不了太多肯定的回复。
她只是确定,如果文泰点头答应了,自己也绝对不会反对,不管怎么说,她都不能阻了去,文府只有文朝奇一个孩子,也确实是冷清了些。
而且,以自己如今这身子状况,怕是以后也再难伺候文泰了,而以她自己的脾气,她也不会、也不愿意再眼巴巴地如同一个傻子般,没有任何底线地痴痴地等着文泰回到她的身边,疼惜她心爱她。
喻丹只是对暖烟有点心寒罢了,陪伴着自己长大的人,终究也要背叛自己吗?自己什么时候,竟如此没有了魅力,连个知心的人都不能再有了。
好像在自己嫁人,放弃自尊与骄傲,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后,自己总是很倒霉呢!
喻丹对自己颇为纠结的心事难以做出决定,才让陈氏在自己思绪纷乱时,而趁机将暖烟一餐毒打。
喻丹拿出随身携带的锦帕,郑重地交给暖烟,她再次轻声问道:“暖烟,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喜欢老爷?想要嫁给老爷?”
“你尽管说便是,我保证绝对不会为难于你,而且我也会替老爷做主,让他纳了你。”
暖烟听到喻丹这么说,慌乱地摇头,摆首的动作大到甚至能牵扯起她的身子,使她整个都摇晃了起来,活像个不倒翁一样。
暖烟急急地哭着说道:“小姐,你可千万不要折煞了奴婢,奴婢不愿意嫁给老爷!”
“不管小姐信不信,奴婢今儿个就算是死,也不会离开小姐身边的。”
陈氏在一旁趁机挖苦道:“暖烟,你可别因和我们置气而错失良机呀,现在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呀,还是该得好好把握!”
“否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那个店啦!夫人现在可是为了你,特地打算与老爷说一说,要允许你进门的。”
暖烟没有理会陈氏的冷嘲热讽,她十分清楚理解,此时说出如此尖锐刺人话语的陈氏,并不是出于真心,她只是秉着对自己叛主的依据,怒急攻心下才如此激烈地怨恨自己,正如此时冷眼旁观,作壁上观的小姐,应该也是误会自己的心意了吧?
其实,她这哪是对姑爷上心,她只是为小姐伤心,替小姐不值罢了。
想到这里,暖烟甚是平静地看着喻丹的眼睛,对着她说道:“小姐,请您一定要相信奴婢!奴婢真的对老爷没有一点非分之想。”
“如果小姐真是这样打算的话,就是在逼着奴婢死呀!”
暖烟言辞间的神色颇为哀戚,看着喻丹的眼神是如此真挚动人,倒是叫喻丹一直悬在嗓子眼的心在顷刻间放下,只是还没让喻丹欣慰多久,暖烟的另一席话便有如在她脸上扇了一记耳光,让喻丹感觉到了深刻的失望与背叛。
只见暖烟说道:“小姐的吩咐,奴婢不敢不从,奴婢定当妥帖尽心地服侍老爷!”
陈氏听到这,已是怒目圆睁,头发都树立了起来,她“腾”地站起来,向前踏出了一大步,已是要来到暖烟身边。
千钧一发之际,暖烟接下去的话语如同天落惊雷,劈得陈氏愣在原地,久久回不了神,也将喻丹在深切的自我否定中的泥潭中拉了出来,让喻丹如沐春风破涕为笑。
暖烟说道:“如果奴婢真的成为了老爷的侍妾,便也是背弃了小姐,应当是要受到老天爷的惩罚的。”
“那就让奴婢死后堕入畜牲道,下一世沦为供人吃食的猪吧!”
“如此也能偿还了对小姐的债!”
待得暖烟说完后,陈氏是最先做出反应的人,她向前一步后,对着暖烟行了一个大礼,便跪在暖烟的面前,低垂着头颅说道:“暖烟,老奴对不起你。”
“方才言语间多有冒犯,甚至行动间也多有得罪,如果你心里憋屈难忍,直接打回了去便是。”
“老奴对不起你,就是你现在打杀了我,我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陈氏缓了缓,才继续说道:“只是希望暖烟答应了老奴,待得老奴离开后,请暖烟好好保护夫人,如此,老奴在九泉之下也能心安。”
听得陈氏一番言辞恳切的表白之语,暖烟久久没有再开口,一时之间,她的一颗心犹如被掰开了揉碎了,碎裂成好几块,半是谅解,半是失望。
自己虽是理解陈氏所为所语,知晓她一门心思为小姐着想,替小姐周全,因此在以为自己“背叛”小姐时,才不分青红皂白、不听自己辩驳而责难于自己,甚至是对着自己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