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在箭楼上见三名擂鼓壮士中箭身亡,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冲向前去拾起鼓槌,狠命敲击牛皮大鼓。
八月九月欲以盾牌遮护安安,却见安安流泪道:“战士浴血奋战,我独惜身乎?”
鼓声渐次响起,安安八月九月站在血泊里,用力挥动胳膊,一下一下敲击着大鼓。
玉屏山下,杀声震天。金谓木道:“天幸巫子挺身而出。当今之计,须趁此时士气高涨,擒贼擒王,吾先破阵去也。”自领族中精锐战士,一刀当先,向谯族青色大旗杀去。
正自厮杀间,忽听外围喊杀之声骤起,注目一看,却是一队本族战士透围杀入,当中一面大旗飘扬,正是灵巫王的飞凤旗。为首一将,手持长刀,所向无不披靡。金得此生力军相助,大喜道:“风亦来乎?吾王何在?”
那将笑骂道:“吾再不来,恐今生再也难见你惧妻之雄姿。王上自将中军,云亦稍后便到。吾王怜你娶妻不易,故命我先行一步救你性命。”
金略一回首,见七月正在阵中奋力厮杀,显是没有听见风之所言,亦笑骂道:“敌人甚是猖獗,你来得正是时候,正好奋力杀敌,斩将夺旗,别扯这些有的没的。”
谈笑间,却见四族联军后营松动,敌军主帅竟未战先退。金大呼道:“吾王已亲率大军前来,我军必胜!”巫族战士见灵巫王大旗迎风飘扬,己方援军杀到,士气更盛,人人奋勇,个个争先,无不以一当十,早冲开四族联军阵势,大呼道:“我军必胜!”
巫族战士两路夹击,气势如虹。四族联军士气已衰,又不知巫族援军到底来了多少,兵无战心,将无战意,如何抵敌得住?联军主帅谯颂见势头不对,自领本族亲兵逃命去了。其余三族主将见主帅弃营而走,发一声喊,亦各率亲随夺路狂奔。四族将士见势头不对,谁还肯出力死战,个个丢盔弃甲,竟是兵败如山倒,人人竞相奔逃。金木风三将合兵一处,一路狂追不舍。
稍顷灵巫王领军杀到,却见玉屏山下尸横遍地,只有巫族数十个女战士在一月十一月带领下,正自打扫战场呢。灵巫王略一询问,即命云领本部人马继续追击,自上箭楼来见安安。
却说安安见四族联军兵败,巫族战士衔尾疾追,知是己方已是大胜,呆了半晌,方弃了鼓槌,与八月九月搂头大哭。
灵巫王上得楼来,三人仍是抽噎不定。灵巫王咳嗽一声,三人惊觉,见是灵巫王亲临,忙收了眼泪来见灵巫王。
灵巫王伫立箭楼之上,望着下方战场,淡淡道:“安安,你很不错,没有辜负我对你的期望。”
安安道:“弟子愚钝,竟不知师尊早有安排。”
灵巫王嘴角有淡淡的讥笑漾出:“早有安排?你道此役大胜,尽在为师指掌中?呵呵,你可知,此役谯严冉费四族出兵几何?我巫族战士又出兵几何?”
不待安安搭话,灵巫王声音转高:“此役四族联军出兵二万有余,俱是四族精锐。你与一月计十三人,金木二人领兵一千,加伤病六百余人,我自率援军二千,合计不过三千六百余众,敌四族二万精锐,你认为,我等胜算又有几何?”
灵巫王声音转温:“我之所为,不过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为我巫族一脉搏一线生机而己。此役之胜,非关人谋,亦非天定,实是你等舍生忘死浴血奋战之故。我巫族,英雄豪杰之士众多,而你,亦不负吾族巫子之名。”
安安惊道:“适才我等援军只得二千人?”安安怎么也想不到,就只得二千援军,这么一点人马,现在竟然追着四族联军屁股后面打。
灵巫王面色凝重,缓缓道:“此两千战士,一直蛰伏于此,实是我等最后的后手。非不得己,不会轻出。吾之重兵,由水火五将带领,暂受你兄节制,据报于龙马溪遇数倍之强敌,已激战数日,吾实忧之。”
安安乍听哥哥消息,又喜又忧,一颗心提起来又放下,放下来又提起,问道:“是国尉司马错大人?”
灵巫王道:“不错,正是司马错。这司马错善能用兵,料敌机先,早令其子司马横江率精锐两万余人阻住龙马溪,据险而守。蜀王与泮儿合我族战士不过一万五千左右,且是劳师远众,难以强攻。正僵持不下,魏冉与司马错率骑军精锐而来,吾数日前得到消息,道蜀王已是转攻为守,避入山林之中。”
安安流泪道:“我曾听得哥哥说过,论用兵,绝非司马错大人对手。今番穰侯与司马错大人联袂而来,我哥哥怕是凶多吉少矣。”
灵巫王摇头道:“这倒未必。泮儿与白起亦善用奇谋,未必逊色那司马错多少。”
金木风云四人衔尾追杀四族联军五里余许,见时已黄昏,遂收拢士卒,回玉屏山来见灵巫王。安安与灵巫王立于箭楼之上,巫战士各举兵器,齐声山呼“灵巫王”,玉屏山上下一时欢声雷动。
灵巫王传令,大军即时奔赴嘉陵江。江边早有数十个木筏小船,众人分批渡江,对岸一队人马前来接着,大军日夜兼程南下。
此时谍报频传,道蜀王见敌军势大,不可力敌,遂暗自分兵,已于数日前遣泮王子和庞煖并雷电二将领兵五千从山路潜出,欲偷袭成都。自与上将军白起在山中筑起两座营寨,以互为犄角之势,与穰侯司马错兵马相持,以待成都之变。
安安闻讯,愈发揪心。忽一日,有斥候来报,道是蜀王粮草已尽,众将士须宰马为食。上将军白起引兵夜袭敌营,却被司马错伏兵困住,蜀王尽起兵马救援,反被穰侯连袭两寨。蜀王与白起突围不果,蜀王被乱箭射杀,上将军白起力尽被擒,巫族水火土三将亦于此役阵亡,一万士卒几被斩杀殆尽。
安安闻讯大怮,昏撅数次,数日水米不进。好在此时已入楚境巫郡,众人已远离战乱之地,一月等人衣不解带,悉心照料,每日宽慰,安安方渐渐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