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仲和约摸二十七八年纪,高大帅气,却给人一种温和之感。见安安和三月下了马车,微笑起来,其时春日阳光正好,洒落在班仲和身上,给人一种莫名的温暖之意。
三月率先开口道:“二哥,今次我和五妹跟你去咸阳,你可得陪我们在咸阳城里多逛逛,不要总是忙着你的生意。”
班仲和摊开双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嘴角却带着笑意道;“三妹,这话你得跟老爹说。我倒是很愿意陪你们的,奈何老爹总是说,仲和呀,别总是带着妹妹们去疯,有空的话陪我这老头子多见几个老友,不比什么都强?反正,老爹是很听你的话的,荻儿你说对吧?”
三月微嗔道:“二哥,你就是这样老实,从小就被爹带着到处跑。你看大哥就不听爹的使唤,该干嘛干嘛,爹不也奈何不得大哥?”
班仲和微叹道:“我们这一族上上下下数千人口,大家都得要活命,都得要吃饭,所以总得有人来承起老爹的衣钵,是吧?羲管家,芜侍卫,荪儿,多承你们照顾荻儿和茝儿,嗯,我们一起去迎接陈世叔吧。”
又看着三月道:“荻儿,五妹第一次出远门,你得多照顾着点儿茝儿,别只顾着自己疯。”
一月和四月均点头示意,二月还是一惯的清冷,只淡淡的扫了一眼班仲和。三月伸手拉起安安的手臂,笑道:“二哥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五妹的。哎,我有三年没见过轸大夫了,他现在还好吗?”
班仲和笑了笑,洁白的牙齿在阳光下闪着亮光:“陈世叔过得很好。昔年张仪权倾天下,诸国畏惧,尚且奈何不得陈世叔,况他人乎?不遇其主,则逍遥一生,真大丈夫也。”
一月忽然恨恨道:“奈何大王不肯听轸大夫良谋,故有此奇耻大辱。大道不行,吾一女子亦觉大恨!”
安安很是诧异,因为此刻一月的眼睛竟是红红的,与平素所见的温文沉静的模样大不相同。二月不着痕迹的碰了碰一月,一月转怒为笑看着班仲和道:“二当家的,我等还是先去迎接轸大夫吧。国是如此,岂是我等所可议论?”
班仲和点了点头道:“羲管家说得甚是,我班家在商言商,少议国事。据我所知,屈平大夫今番数次找轸大夫商谈,想是为大王事。只是屈大夫被黜多年,于王庭中已无影响力,知交好友仅数人而己。此次平大夫亦是寻来此地,大家亦可一并相见。”
安安发觉,班仲和此来,总是有一眼没一眼地看向二月,似有无限话要说,却又无论如何皆说不出口的样子,心中一动,想起适才四月在马车上说的话,心道莫不是这班仲和真的对二月有意?只是想起班仲和性格温柔随和,而二月却性子冷淡寡言,不禁觉得颇为有趣。
早有护卫准备了马匹,众人上马越过车队,随班仲和而行。果然遥见远方有一行车队滚滚而来,安安细看旗号,果然是楚国出使秦国的使节。班仲和马不停蹄,率诸人纵骑而行。车队中一将打马而出,喝道:“来者何人?”
班仲和瞧见来人全身披挂,雄伟异常,手持一柄大戟,威风凛凛,遂勒住马,拱手道:“小可班家仲和,奉家父班暾之命,特来拜见陈轸大夫,烦将军通禀一声。”
那将闻声道:“原来是班家二当家,某早闻你名。某乃项遥,现充都尉一职,奉命护送轸大夫赴秦。仲和兄,你且随某前来。”
班仲和大喜道:“项家五虎,项遥最强。项遥兄,小可早听得你的大名,今日得见,足慰生平。”
那项遥哈哈大笑,示意三月等人稍待,自引班仲和去见陈轸去了。
稍倾,却见那项遥与班仲和纵骑而出,二人有说有笑,显是相谈甚笑。班仲和自将三月和安安引见给项遥,那项遥虽是武将,却言语甚有分寸,口角生春,常有妙语连珠,引得三月时露微笑。三月原本就貌若三春之花,微微一笑,竟是有倾国倾城之姿,项遥竟自看得呆了。班仲和在旁并不点破,微笑道:“轸大夫正与平大夫议事,稍后到前方五十里驿站与父亲见面,小饮数杯。我且令人准备酒食,三妹和五妹先同遥兄说说话,如何?”
项遥赧然一笑,向班仲和拱手道别道:“某职责在身,还需一路护卫轸大夫安全,莫若到前方驿站某再与仲和兄小饮两杯?”
众人辞别项遥,班仲和自去安排相应事项去了。五人回到马车,安安见一月二月三月皆若有所思,与往日大不相同,心中讶异,遂悄悄拉住四月耳语以问个究竟。四月低声道:“我只知班仲和甚是喜欢二月,曾托三月累次传情。只是他二人性格甚是不同,我等亦不知二月心思究竟如何?若说有人知晓二月心思,恐怕只有一月一人哩。一月实是轸大夫之女弟子,据说一月父亲与轸大夫二人颇为相得,遂易子而教。这三月嘛,你不见适才项都尉累累向三月眉目传情么?我看啊,必是三月这小妮子动了凡心了。”
四月声音虽低,但一月耳目甚灵,早听得清楚明白,注目四月良久,终是什么话也没有说,只幽幽叹了口气。
安安虽少,八卦心却重,在心里将四月所言细细推演了一遍,觉得四月所言甚是有理。欲待向四月再多探听得八卦消息,却见四月以手托腮,一副深思的样子,装作听不见安安的问话。
忽前面喧闹声起,一月诸人齐齐下车,只见班仲和一骑马匆匆赶来道:“上官春大夫率甲士昼夜兼程,适才赶上陈世叔车驾,言奉新王旨意,免去陈世叔客卿大夫之职,出使西秦之事就此作罢。平大夫闻言愤怒,正与上官大夫争执起来。”
一月二月闻言,拨马便走。三月四月紧紧跟上,急得安安在后直追。果见前面一队甲士紧紧迫住一位荆冠布衣之人,项遥执大戟横在中间,似在竭力劝说什么。
安安近得前来,却见那荆冠布衣之人正自指着甲士身后一衣袍华丽之人戟指大骂道:“上官春,枉王上平素待你至厚,数次饶你不死,为你加官进爵,你方有今日之春风得意。你怎可向新王进献谗言,阻轸兄西进咸阳之途?你这背义忘恩之贼,有何面目为吾楚人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