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炎就坐在张涉川眼前,看着从他身上迸发出的,那股凄楚又破碎的美感。
太好看了,实在太美了。
他几乎都忘了把他抓过来,是为了对付三七的。
武炎妖冶地挑了挑眉,眼中一片嗜血的通红。
他站起身,去摸张涉川的脸。
还没碰到,门忽然咣当一声,被一股强大的蛮力猛地撞开。
明明灭灭的光芒在祁凰身上交织,她脸上没有半分人气,清透漆黑的眸底,映着跳跃的火焰。
然而她眼底,只有冰寒。
“把他放下来。”
她的语调不高,声音不大,但一开口,肃杀之气顿时弥漫而出。
武炎见状,理智被拉回几分,他妖媚地笑了笑,朝手下打了个响指。
与其说张涉川是被放下来的,不如说他是被重重“摔”了下来。
他斜躺在那儿,白皙的肌肤上布满了青青紫紫的淤痕,嘴角边渗出丝丝血迹,左手更是异常的扭曲。
修长的手上一道深痕,皮裂开了,可以看到里面粉红的肉色。
“你来了也好,咱们谈笔生意吧。”
此时武炎天真地以为,自已还有资格同她谈条件。
“让庆国公放了双枪老太,我就把这个杂种还给你,怎么……”
“跪下,求他原谅。”
祁凰的语气平静,不见一丝波澜。
武炎还以为自已听错了,轻抚折扇的手停了下来:“我跪下,求他原谅?”
祁凰面无表情地点头。
他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我跪下,你今天才愿意善罢甘休?”
祁凰又摇了摇头。
“跪下是为了求他原谅,他若不愿,今天谁都无法与你善罢甘休。”
“哦?”武炎仿佛头一回听到如此好笑的话,直笑得天花乱坠,浑身轻颤。
“若他不愿原谅,你当杀了我?”
祁凰掀了掀眼皮,冷冷扫了他一眼,仿佛在看一坨烂肉。
“先,舍一只手吧。”
话音未落,四面八方的真气汇聚于眼前,连绵的雪花被她强大的罡气冲撞得胡乱飞舞,又一飞冲天,天降陨石般当头砸下!
武炎同他那群不中用的手下立时伸手去挡,却被那股巨力冲撞,整个人飞扑到墙面,磕断了门牙。
他终于明白传言并非空穴来风,上百年的道行在她面前,竟成了笑话。
想起那句“舍一只手”,武炎终于知道害怕,眼底爆发出恐惧之色。
他也并不是站在原地等死的傻子,拔腿便跑,身体移动起来快如电光。
疯狂追逐的身影已经看不清轮廓,只看到两道黑色光影,在暴雨如注的闹市中穿梭来去。
伴随着武炎一声盖过一声的尖叫,雨水四溅飞泼开去。
祁凰像猫玩老鼠一样,抓住揍几下,又把人放了,再跑再抓,再抓又再放。
武炎被玩弄得神魂颠倒,筋疲力尽,正欲停下来求饶,便看见身后飞光掠电的身影已飞扑到眼前。
在连绵的阴暗雨天里,黑色的手刀残影亮光扬起,猛然重击!
“啊!”
武炎一声惨叫,连同不明的碎裂声一起,回响在天地间。
祁凰一记手刀,竟生生拍裂了他的腿骨。
武炎神色痛苦不堪,捂着断裂的腿骨处,试图在这布满雨水的地方游出去,离这个九天杀神远远地,一面也不要再见。
他颤颤巍巍地爬着,祁凰不紧不慢地跟着。
跟了十来步,她通红着双眼,抬手一劈,武炎左臂处顿时传来一阵几乎麻痹大脑剧痛。
苍白的左臂掉出躯体,骨碌碌滚落在地。
惨救声响彻大地,凄厉冲天:“救命啊,救命啊!杀人啦。”
他平日最好面子,此时却在人声鼎沸的闹市中,抱着瑟缩的身子,捡起滚落的断臂,发出绝望一喊。
“我错了,饶了我吧,涉川大人!”
后头收到风的几位官差齐齐跑了上来,把想下死手的祁凰牢牢架住。
姗姗来迟的简羽看出她的不对劲之处,从身后轻轻拍着她的背。
他温声软语地劝慰道:“再打就出人命了。”
祁凰的眼睛因为生气变得血红,嘴唇紧抿,浑身涌动着横冲直撞的真气。
她一把推开简羽和官差,随意抬手一挥,巨大的虚幻屏障横亘在身前,将千言万语和汹涌人潮都挡在其外。
继而手上发力,对准武炎的脖子,狠狠地掐了下去。
武炎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脸色逐渐发紫,四肢朝周围乱蹬,活像条垂死挣扎的离岸鱼。
简羽心知武炎绝不能死,尤其不能在如今的境况下死。
否则三七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嫡王孙,势必惹得楚王震怒,届时举全国之力讨伐,就算有再多人保她也没用。
他心下着急,却被强大的屏障隔绝在外,毫无抵抗之力。
“国公爷来了!”
伴随着一声惊呼,人群自发让出一条通道。
男子身材修长清瘦,面容沉静,一双冷玉似的双眸犹如雾掩。
他长腿疾步而行,穿过人群。
抬手一挥,不费吹灰之力,将强大的屏障碎裂成片,如星辉点点,顷刻散落在地。
此时祁凰双眼布满红血丝,脑中混沌不堪,身上乱窜的真气无处安放,满心满眼只有一个念头。
杀了他!
害我徒儿,害死苍冥之人,我要统统杀掉,一个不留!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暴怒时刻,祁凰察觉到自已的手腕处,忽然被另一只手扣住了。
那手指节骨修长匀称,带着淡淡的青筋脉络,煞是好看。
“放手,三七。”
声音有几分似缥缈的烟云,轻软和缓,又莫名有种令人心安的力量。
祁凰心下一阵颤动,连带着指尖也抖了抖,猛地松开掐着武炎的手。
简羽立时带着一众官差,将有气进无气出的武炎抬起,匆匆送回大世子府。
临走前回望一眼,只见祁凰眼中浮起星星点点的光,满心满眼都是那个人。
她神色茫然,轻叹一声:“对不起……。”
差点因为她一时冲动,乱了统一魔界的大计。
星言有些担忧她的身体状况,见她脉搏逐渐归于平稳,才终于放下心来。
他抬手,揉了揉祁凰的发顶。
“别担心,就算他真的死在你手上,也无妨。”
他有的是千万种方法摆平西楚王庭那群人,如果他们执意不识趣,大不了就全灭了。
他心中装着这样狠厉的想法,望着祁凰的眉目却温润柔和。
墨色柔发在日影下泛着微微的暖意,仿佛镶嵌了一层柔软的金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