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州缓缓走出黑暗,彻底站在灯光之下。
温润柔和的脸上扬着一抹浅淡的笑意,“絮絮,那我就先回去了。”
沈絮怪异的看了他一眼,轻点点头,“那你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门被人轻轻关上。
叶州站在门外,并未挪动脚步分毫。
走廊的灯不算亮,昏沉沉的洒下来,衬得整条走廊幽深不已。
一眼似看不见尽头。
许久,叶州瞥了眼身侧紧闭的门,轻啧一声,悄然离开。
晨光从未拉上的窗帘缝隙洒进来,宁静的屋子多了一缕阳光,沈絮不耐烦地转了个身。
慢腾腾睁开眼,撞入眼帘的,是一只精制小巧的长命锁。
长命锁是银制的,系着根红绳,躺在床头柜上。
阳光折射在上面,刺得沈絮眼睛疼,她下意识抓着就要扔出去。
眼前陡然浮现出时琛那张眼含热泪的脸。
她记得,时琛曾送给她一个长命锁,那长命锁特别是玉制的。
后来,叶州瞧见了喜欢,她随手转赠了。
上次不就是叶州失手摔了,时琛才生那么大气吗?
她原想着再还一个给他,只是再也找不到那么好的一块玉。
银将就一下,也不是不行。
不过现在,她可不打算再还她什么长命锁了。
沈絮干脆起身,抓着长命锁扔进抽屉深处,里面静悄悄的躺着一本红底金色的结婚证。
躲藏在窗沿的水珠消失不见,空气中只剩下一层薄薄的水雾。
我带上一顶帽子,江临推着我去了花园。
刚到门口,我便听见了露西嘤嘤嘤的声音。
它蹲在温夕腿边,分明尾巴一直旋转不停,依旧老实坐着。
没再像上次一样扑上来。
见我靠近,它扭头看向温夕,得到对方准许后。
才撒开丫子朝我奔来,绽开的笑容分外惬意。
我手中捏着它最喜欢的球,咯吱咯吱响。
露西跳起来用嘴咬住,轻轻放在我手心,示意我给它扔出去。
草木丛残留着水汽,露西钻进去再出来,身上毛发打湿大半。
花园门口不远处,叶州站定在拐角,双眼阴翳的瞧着一切。
蛇蝎般的目光锁定在那活蹦乱跳的金毛身上。
狗对危险的感知分外灵敏,露西放下嘴里的球,对着我身后的方向,狂吠不止。
此刻还是清晨,还有不少人在休息。
温夕呵斥下令,露西没再叫,却依旧盯着那边。
“那边到底有什么啊?它怎么一只叫?露西不是那种会乱叫的小狗啊。”
江临莫名转头看去,那边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他有些不明白。
“不知道,可能看见什么了?”
温夕也不知道,我伸手揉了揉露西毛茸茸的脑袋,不出意外的,沾上一手的水。
“露西乖,咱们继续玩球吧。”
我举着球在露西眼前晃了晃,它注意力被转移,吐着舌头跃跃欲试。
直至太阳彻底跃出云层,明晃晃的照耀着大地,温夕这才带着露西和我们告别。
露西累得直吐舌,却依旧恋恋不舍的回头看。
“看来,露西还真是喜欢你啊,这就奇怪了。”
江临推着我回病房,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奇怪什么?我难道这么没人格魅力?”
我有些饿了,胃叽里咕噜的叫着。
他语气一顿,似有些无奈,“没见过谁跟狗谈人格魅力的。”
抵达病房,却瞧见门口有个不速之客。
叶州长腿交叠,依靠着门框,不知站了多久。
“你来干什么?”
我不悦地看着他,放在膝盖上的手紧握成拳。
叶州缓缓掀起眼皮,上下打量我和江临,慢条斯理道:“时先生,昨天的事,是我不对,我来跟你道歉。”
他说得诚恳,只可惜,我一个字都不信。
江临轻轻摆手,“拉倒吧,待会沈絮又来找麻烦,别说我们欺负你才是。”
叶州没动,眼神闪了闪,面上神色明显坚毅几分。
“我真的是来道歉的,对不起时先生,刚才我在花园看见你和一只小狗玩了,那是你的吗?真可爱。”
闻言,我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回想起被他摔碎的母亲遗物,怒瞪着他,没回话。
“关你什么事啊,能不能让开,不知道好狗不挡道吗?”
江临猛然拔高声调,满眼戒备的看着叶州,呵斥道。
他略带委屈,侧身让开了路。
“对不起时先生,我这就走。”
他仿佛真的只是为了给我道歉而来,我回头看了眼,他脚步迈得飞快,连头也没回。
不知为何,我心底却一阵发寒。
总觉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江临,你说,他刻意提起露西,是怎么回事啊?”
我撑起身子坐到床上,两只手揉了揉双腿。
“不知道,不过,说不定刚刚露西就是在凶他呢!”
他将轮椅推到另一边。
露西在花园突如其来的吼叫荡漾在我耳边,背脊顿觉发凉。
叶州到底想干什么!
他现在不是已经和沈絮在一起了吗?
三番五次,他目的究竟是什么?
“江临,这几天你还是让温夕别带露西来了,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见我神色认真,江临动作一顿,轻轻点了点头。
“待会我就给温夕说。”
得到江临承诺,不安跳动的心逐渐安静。
树荫掩了大半阳光,丝丝缕缕从缝隙中撒进来,我却感觉不到一丁点暖意。
整个人如坠冰窟,不由得抱紧了身前被子。
一连好几日,我都没再见到露西,沈絮和叶州也没再来我眼前晃。
过了几天舒心日子。
接到温夕电话时,一个周期的化疗刚刚做完,浑身疲倦的瘫软在床上,眼皮子上下打架。
突兀响起的铃声拽回我游离思绪,驱散了凝聚的瞌睡虫。
疼痛席卷全身,我强撑着发抖的手臂划过接听。
对面传来温夕急切又颤抖的声音,隐约带着几分哭腔。
“时琛,对不起。”
我心猛地提起,喉咙登时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哆嗦着唇从齿间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怎么了?”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急切,可掀开被子的手出卖了我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