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查完了六家铺子,陵容一身疲累地回到了安府,她本还打算去成衣铺买些新的衣衫,可惜实在太累了,便打算改日再去。
刚到了自已的小院儿,便发现了不同之处,处处干净整洁,甚至还不知从何处搬来了几株看的正好的鲜花,一下子就让院子都鲜活了起来。
才坐下,张管家便引着一个中年妇人来了安陵容的院子。
“大小姐,老爷知道小姐衣饰都旧了,便请了挽袖坊的秀娘请了来,为大小姐量体裁衣。”又招了招手,一个丫头便捧了个盒子上来,那盒子里摆满了金玉珠翠,甚是晃眼。
哟,没想到自已抄了安比槐的暗格,安比槐竟然还能有这样大的手笔,只是不知道这是何用意。
“老爷是记挂夫人何小姐的,秀娘先去了夫人院子。”今日来的贵人虽不知道是何方神圣,但那通身的气度实在不凡,看老爷的态度变化,定是与大小姐有关的,自已还不巴结着。
“父亲有心了。”她眉头一挑,真是狗改了吃屎?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她转头看了一眼吴姑姑,吴姑姑不避不躲,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化,倒是看不出什么。
只能等秀娘量完尺寸,这才询问吴姑姑,“姑姑可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我知小姐有凌云之志,但身份家世是很重要的,若是身份太过低微,到底是为他人看低的。小姐知道我出身,那位爷不是个多事的人,是奴婢自作主张了。”吴姑姑跪了下来。
“姑姑也是好意,”安陵容赶紧扶起吴姑姑,“我只是怕遭了皇家忌讳,更何况那位爷也是正事繁忙,恐怕也不会烦在心上。”
“小姐有所不知,那位爷与几个后宫娘娘并不和睦。”吴姑姑低声在陵容耳边说道,“十三爷向来侠肝义胆,最是见不得后宫那些肮脏事儿。以前在敏主子身边,我也时常见得那位主子娘娘,实在不是个大度的,面甜心苦。当今膝下寂寥,想来爷也是忧心当今的子嗣的。”
安陵容倒是没想到这个十三爷竟然对雍正这么上心,连自家兄长的的子嗣都这么关心。
吴姑姑看陵容的脸色,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有心解释几句:“倒不是十三爷心思放在后宫上面,是那位的性子实在是,早年间在太后的永和宫中得罪了人。”
懂了,爱新觉罗家的小心眼病犯了,不过自已得了好处,也懒得去想他们爱新觉罗家那些小九九。“那位爷有何安排?”
“十三爷与浙江巡抚有些交情。”吴姑姑点到即止。
“我倒是不愿父亲走的太高,父亲的心性实在不堪高位。”安陵容想到前世安比槐最终的结局,眉头紧皱,“到底还是能者居之,才能够为民请命。”
“十三爷定有计较,况且有上位压着呢。”吴姑姑倒是不担心,能力不行,只要肯做事就行了,很多上位者都愿意有个听话的下位。“只要不是胆大妄为的,没什么打紧的。”
“到底是不放心的,如实有合适的门客或者···”安陵容想了想,起身去找安比槐,“吴姑姑去找萧姨娘,帮我看看那位玉昙姑娘。”毕竟门客幕僚有时候比不上枕头风。
还在书房静心的安比槐听到自家女儿过来了,赶紧走到门口迎接。
“容儿劳累了一日了,怎么这个时辰了还来找为父。”安陵容看着眼前慈父模样的男人,一时间竟然有种恍惚,大约是前世的执念和今生这句身体对父爱的期盼得到了回应,此时安陵容竟然眼中有了泪意,好在她的自控能力很强才忍住了。
“父亲今日似乎很高兴。”安陵容并没有开口就问。
“是啊,为父今日很高兴,容儿当真是为父的福星。”安比槐一想到今天的贵客,整个人都激动不已。
看得安陵容眉头紧皱,这样稳不住的性格,若是走上高位会不会拖累自已。毕竟按前世的记忆来看就算安比槐不升官,她也能入宫,若是安父真上了高位,被他人诓骗做下祸事,那不仅仅会连累自已在后宫的地位,还会牵涉到因果,有损自已的功德。事涉她的修为,她不得不谨慎。
但吴姑姑已经跟怡亲王提了,怕是没办法再转圜,她只得提醒道:“父亲还是收敛些,我知父亲一直觉得怀才不遇。如今,那位贵人肯提携一二,却不是父亲该激动的时候。父亲与其激动与升官,不如好好想想自已升官后该如何德配其位。只有当真在那职位上安稳下来,得到上峰的赏识了,才算对得起贵人的提携,才是父亲可以高兴的时候。若是德不配位,早晚还是会被削官为民,说不得连如今都不如。”
兜头一盆冷水泼下,安比槐有些不悦,但思及贵人是因为女儿身边的姑姑才肯提携的,也能听得几分劝告。
看他脸色不那么难看了,陵容接着说道:“贵人愿意提携不过是给父亲一次平步青云的机会,是扶摇直上还是登高跌重,全看父亲肯不肯下功夫,得意忘形提携也只会变成陷阱让人赔了夫人又折兵。父亲现在要做的是稳住心态,像往常一般上下值,莫要让人看出端倪,叫有心人得知,从而算计与你。”
平静下来,安比槐这才缓缓道:“容儿说的是。”他在这县丞位置待了近十年,实在了解自已这上官,不是什么能容人的人,若是知道了自已这一机遇怕是会给自已使绊子。
“况且如今只是贵人这么一说,还没有下调令,父亲如今就得意忘形了,那岂不是显得父亲浅薄不知事,贵人怕也会恼了父亲的。若是如此,贵人改变意见,父亲又已显露行迹,县令更会容不下您。”
安比槐吐出一口浊气,欣赏地看着以前甚少关注的嫡女:“容儿长大了,想事情比父亲更全面些,是父亲得意忘形了。”他虽然素来是个谨小慎微的性子,但这些年跟着松阳县令做事,为了的县令信任留有不少把柄在县令的手上。若是在调令未下时招了县令的眼,自已被罢官事小,若是县令将把柄上交,一家子性命也难留。
“父亲只是身在局中,容儿旁观者清罢了,等父亲冷静下来定也是能想到的。”陵容即使看不上安比槐,还是不打击他的积极性。在这小小松阳待久了性子虽然磨平了,但心气也低了,还是需要些积极性的,才有上进的动力。“父亲先照常做事,调职一事实在不必着急。”
“好。为父知道了。”安比槐感慨道,“为父前些年对不住你们母女,如今我儿长成倒是不计前嫌地为为父打算,为父实在有愧于我儿。”
看着安比槐惺惺作态的样子,陵容在心中冷笑,不过是利益所致,她口上海要说道:“父亲永远是容儿的父亲,自然要为父亲打算。只希望日后父亲能善待母亲,若有姨娘生出弟弟,能将其记到母亲名下,由其照顾。”
“自然,秀娘是这安府的正室,若是她愿意养,自然可以。”安比槐保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