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张同学盯着自已的鞋尖,低头走路。
感觉到肩上被轻轻拍了一下。
“只是族里比试,这种不重要的场合,下次更求稳些也可以。”
青年的声音一如既往平淡而关切,但停了半晌,小张起灵才闷闷出声。
“知道了。”
盯着小孩不肯抬头、只露出发旋的毛茸茸后脑勺,青年有些无奈。
怎么说呢,其实也不意外。
因为是全族瞩目的圣婴,所以不能避,不能输,不能失误……
对小张同学来说,这些被长久灌输的东西,早已深入了他的心底,变作了对自已的约束与要求。
最无可奈何的是,张从宣同样清楚,正是这些严苛的要求,维持着圣婴的超然地位。
说来这次,一方面是二长老特意针对,另一方面,也有自已也把测试没太放在心上的原因。
要是提前做好万全的准备,也用不着让学生棋行险招。
心底有些歉疚,他摸了摸小孩的脑袋,轻声开口:“是我考虑不周。”
“但膝绞对骨骼和腰部压力太大,初步掌握即可,现在还不适合作为你的杀手锏……从明天开始,老师教你更适合的招式。”
小张同学终于抬头,抿着嘴,点头应声:“好。”
暗地里,他同样稍稍放松了些。
这次的确有些大胆冲动了,用了没完全掌握的东西,幸好,老师没有生气。
虽然,他还没见老师真的生过什么气……
心里想着事,步伐就慢了下来,张从宣注意到这点,弯腰一把将小孩抱了起来。
“累着了吧?”他望了眼天色,语气轻快起来,“小官今天很厉害,回去就不训练了,咱们出去逛一逛,怎么样?”
说完这话,才后知后觉,似乎有些兴奋忘形了。
按长老们制定的规矩,圣婴在外的一举一动都要守礼,要体面,是不能像个不懂事的小孩一样被这样抱着的。
所以在族地内,他很少这么做。
如果真的被人看到违背规矩,圣婴当然不会被处罚。
但二长老是一定会派人来,把自已狠狠训诫一番。
但看着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小张同学,这时候也只是像个普通小孩一样搂着自已肩膀靠住,黑眸明亮而期待的样子……
只一眨眼,张从宣选择性遗忘了这件事,轻车熟路带着人往后山去。
反正不是第一回了,见多不怪嘛。
而且,反正就算二长老不找茬,他也已经决定明天亲自上门,跟他们家的青壮年们切磋一番。
据五长老之前问出的结果,传话出错的那个族人已经被罚了,但玩家怀疑一个人从不需要证据,只需要目标。
要知道,揍人这种事,武力值99的小号可是最乐意了~
……
现代,杭城。
转眼就到了去往京城的这天,早上起来吃过饭,张从宣就收拾行李准备出发了。
思索再三,最终他还是忍痛把黑金古刀留在了卧室的保险柜里。
一是,这玩意妥妥管制刀具了,绝对过不了安检。
另一方面,根据呉三省提供的资料,去之后是要跟警方合作的。
他又不想要银手镯,大喇喇带这个玩意过去,纯属给自已找麻烦。
一番选择之后,最后也只带了根甩棍用作防身。
称得上轻装简行,青年背着包下楼打车,到达火车站的时候,时间还很是充足。
下意识摸了摸腰间,想掏手机出来打发时间,却碰了个空。
对了,2000年还没智能手机呢。
百无聊赖地熬到上车,刚找到位置坐下,闭眼准备睡觉度过这段旅程的时候,冷不丁听到旁边惊喜的一声招呼。
“哟,你也坐这趟车啊?”
张从宣心下一叹,睁眼慢吞吞扭过头去。
就见呉邪一脸惊喜地挤过来,很是自来熟地三两句跟旁边人说好换座,接着十分放松地一屁股坐了下来。
“没想到这么巧。”
他满脸写着庆幸,念叨起来:“本来一个人去还有点紧张……早知道你也要去,提前问一声,咱们就直接一起走了。”
巧么?青年心下呵呵一笑。
有了一星期多的相处,他看得出,呉邪是真的被保护的没什么深重心机。
但,想到自已这张票是谁定的时间车次位置,要说遇见呉邪纯属意外,连三岁小孩都不会信。
同行一程只是小事,但这种被安排的缘分,实在令人不爽。
“三叔要你去京城做什么事?”想到这里,他打断了呉邪的话直接问。
“啊?”呉邪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是三叔安排我去?”
张从宣并没回答,只微微一笑:“我的票还是他买的呢。”
本就没多少戒心,听说是三叔安排的,呉邪迅速将对方当做了自已人,话匣子立时大开。
“三叔要我去接一批货,说是锻炼一下。”
青年哦了一声,表情很淡定。
因为事情跟对方也算得上有关系,呉邪有些压抑不住分享欲,嘿嘿一笑,凑近些压低声音:“看在咱俩关系的份上,我跟你私下说真话吧。”
“三叔其实是准备带人排查一遍吴山居,所以先把我打发出来了,说是我不在的话,那些人应该就盯的没那么紧。”
说完坐回去,他还不忘再叮嘱一遍:“可别外传哈。”
张从宣都要被逗笑了。
能在火车硬座车厢这种公众场合,于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这小子不会真以为自已很谨慎很保密吧?
说实话,如果自已是幕后之人,以他这个做派,那简直可以称作单方面信息透明了。
他难得对呉三省起了一点怜悯之心,伸出手,拍了拍呉邪的肩膀。
“这话之后就不要再提了,秘密还是烂在肚子里,会比较安全。”
呉邪有些不满地翻个白眼:“废话,这不是跟你说吗,我又不会见个人就瞎嚷嚷。”
嗯……你开心就好。
这种教育问题,显然属于呉三省这个长辈的处理范畴,张从宣只稍稍一提,也没多嘴的意愿。
只是默默坚定了,到地方之后就自已先走的决心。
……
火车站总是嘈杂、忙乱的。
上车的人匆匆忙忙,轻易是注意不到这些,但对于接站区进行漫漫无边等待的人来说,这种气氛尤其地令人难以忍受。
现在,黑瞎子就正傻愣愣站在这里。
通常来说,他身材高大,体型结实,看起来就不像个好惹的存在。
但被人一再挤来挤去二十分钟之后,他觉得别人眼中自已的形象大概出了些问题。
单手钳制住又一只摸向自已口袋的爪子,熟练而流畅地一掰,再把嗷嗷惨叫的家伙连手带人甩开去,这次黑瞎子的耐心终于要用尽了。
“还要干等多久?”
他愤愤不平地向同伴抱怨:“这些人是觉得瞎子好得手吗,你觉不觉得应该自我反思一下,站在我旁边都没丁点作用?”
“我应该起什么作用?”陈姓年轻人反驳一句,“你要是不戴墨镜,也招不来这么多小贼。”
“年轻人,什么都不懂,瞎子没了墨镜,那还像话吗!”
嘴上调戏着陈家的后辈打发时间,随着火车进站的声音,黑瞎子的身子已经适时转向了出站口。
对于即将到来的那个人,他实在有太多好奇心。
这既是由于对方的姓氏,还因为对方被呉三省推荐过来的身份。
“对了,”忽然想到什么,他有意无意问了一嘴,“这次的事本来就是霍仙姑请了四爷吧,一会过去的时候,他也在那边?”
陈姓年轻人震撼地瞪他一眼。
“你想什么呢,”他一副气的发笑又理所当然的样子,“虽然是受人之托,这种无名小卒,难道还得四阿公亲自出面迎一迎?”
“可惜了。”如此说着,黑瞎子的语气却显然不是惋惜。
更像是没看到预想好戏的一种遗憾。
年轻人没理会,只自顾自叮嘱。
“等接到人,明天咱们三个直接过去就行。不过,这次的事情就要结束了,他来估计也就走一圈,充个人数。”
黑瞎子轻轻笑了一声。
“借你吉言。”
……
出站之后,张从宣一眼就看到了呉三省告知的接站人。
两人特征明显,一个是个大白天带黑墨镜脸带笑容的皮衣男,还有个举着牌子姿态嚣张的小胡子年轻人。
跟呉邪约好回去时说一声,留下了对方的酒店电话,他径直大步走了过去。
“张从宣?”年轻人确认了下名字,见他点头,主动伸出手,“我姓陈,名松。”
“旁边这位,是道上有名的黑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