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应他的只有一片安静。
张从宣也不惯着,等了半分钟还是见不到人,干脆地举着烛台转身就走。
就在他离门口还有两三步的时候,原本半开的门扉忽然“砰”一声自行合拢,吹熄了他手中摇曳的烛火。
这下,门内彻底陷入了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
“等等!”
属于中年男性的脚步声从某排架子后转出,沉稳而谨慎,慢慢接近到了他的身边。
“听说你号为当下族中年轻一代第一人,百闻不如一见,真是名不虚传。”
嘴上如此赞赏之下,他却十分谨慎地有意选择了对方有伤而行动不便的左后方。
察觉这点,张从宣没等他停步,主动转过身。
“阁下近日来数次传讯,只是要当我面说这些废话的么?”
盯着暗淡光线中那模糊难辨的轮廓,青年说的很不客气。
对方似是没料到他如此不给面子,沉默了一下。
“……看来你能出来的时间不多,”顿了顿,对方从善如流地放弃了寒暄环节,“也罢,今日冒险前来相见,已足显诚意。”
“你见过张应山,想来从他了解到了一些隐秘,对当下家族的困境也初步窥见一二……”
张从宣看着对方身后另一道呼吸声的方向,微微挑眉。
这话说得,谁才是迫切需要见面的那方啊。
明明是这群人,在上次刺杀事件过去后的这些天,趁他独自行动的短暂时间里、想方设法传达了各种暗语与试探,不断试图勾起自已的好奇心。
本以为随着张应山的死,事情就该逐渐平息,谁想到还是被搅得不得安宁。
真是烦不胜烦。
而且听这话,这些人知道自已去见了张应山?是哪里的消息泄露?
想到这里,他盯着对方,不禁微微皱眉。
“张应山没说太多话。”
见他不上钩,中年男子迈出半步,借着压缩距离,隐隐制造出了一阵无形的逼迫,同时快速说了一大串话。
“有些话,由于环境所迫,想来那时候的他没法再明白说出口。”
“但很多事情早就已经现出端倪。”
“你就不好奇么?为何枝繁叶茂的本家,当下理应人数最多为中流砥柱的瑞字辈与隆字辈却寥寥无几,反倒是山字的小辈们成了主流?”
“当年三千年圣婴出世,这种牵扯家族命脉的大事,为何要封锁消息,迟迟不肯向族人公布内中详情细节?”
“还有……”
中年男人盯着青年模糊的身影,意味深长地拖慢了语调。
“……先族长死于泗州古城之后,他原本人丁兴旺的嫡传一脉,为何百年间便凋零散落,迄今仅余一人?”
晦暗的光线中,张从宣眯了眯眼:“这些,你们全都知道?”
提问,本身就是被吸引的证据。
中年男人满意地笑了。
“还没有。”他继续上前一步,把手搭在了青年的肩上,和颜悦色地拍了拍。
“我们找到你,正是想补全所有被隐瞒的真相。”
……
回去时,月明星稀,快要到子夜。
刚踏入院子,张崇便已从厢房的阁楼上跳下来,快步走近打量:“你今日可是去的久。”
“嗯,耽搁了会。”
刚刚才被人灌了一堆迷魂汤,张从宣也没跟他寒暄的心力,望着主屋的廊柱轻轻呼了口气,低声道:“去开门吧。”
张崇听懂了,眼神顿时变得复杂。
“好。”
……
两刻钟后。
“……那些人是这样说的?”
大长老张胜京身着便衣,居于上座,和蔼而不失威严地缓声相询。
“不敢遗漏。”张从宣单膝跪地,低垂的脸没什么表情。
他是真的几乎完全复述。
只是把关于先族长那部分隐去,改换模糊了部分词句,以至于听起来像是指向自已一家。
“哼,捕风捉影,妖言惑众,一群只敢挑唆是非的无胆鼠辈。”
位列一侧的三长老张隆出率先冷笑出声,面露不屑。
大长老微微摇头,也是同样露出了笑容。
想了想,他起身走下,弯腰亲自将地上的青年扶了起来:“从宣,你做得很好。”
“您过誉。”
“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想来你心中也颇存疑虑。”
张从宣不由抬眼。
没等他否认,大长老握着他的手臂,微微沉吟。
“你父母的事,想来你心中最是清楚不过,我就不多说了。”
“圣婴之事……罢了,也没什么不可告人的。当年那个石盒,实则出自西周穆王陵墓,一切秘密尽藏于斯……”
“关于此事,你尽可与他们告知无妨。”
望着青年微讶的眸,大长老张胜京呵呵一笑:“到时,便静观这群人会如何做吧。”
“是。”青年并未多言,一如既往利落应声。
等人出去了,三长老张隆出放下茶杯,这才露出几分疑惑。
“这群人既然不安分,顺藤摸瓜捉出来,送去泗州城下岂不更好,何必放这么大的饵出去?”
“今年不同往昔。”大长老摇头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