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阶下一道声音趁机高声叫了出来:“这就是当年圣婴出世的石盒吧,长老们可眼熟么!”
怕被再次打断,此人趁着短暂无人妨碍,口齿清晰地一口气急促喊了出来。
“‘圣婴已死,长生是假’……这句话前些天都在族里传遍了,长老们难道当真不知,为何不闻不问,不做解释?”
“还是说,以为放任不管便能瞒天过海、掩人耳目!”
五长老叫人的时候,三长老便已下了台阶冷眼旁观,此时听得震怒,抬手便要朝人射出袖中弩箭。
冷不丁,却被旁边一直安静跪伏的年轻人扑身撞了一下腰身,没能出手。
他反应过来,抬腿便将人踢飞了出去。
在地上滚动几圈,爬起身来时,年轻人已经嘴角溢血。
这还是三长老张隆出有意收了力的结果,不然,怕是当场就要小命归天。
“三长老……”年轻人忍着剧痛,在地上爬动几步,抬起头来惨然一笑,“我们只是想知道真相……父亲和伯父为家族而死,只留下母亲和我苦苦支撑……多年为家族驱使,小子并不怨怼,只是不想一生都被蒙在鼓中……”
他一旁的中年人看得面露不忍,此刻不由转头来为之求情。
“三长老,这孩子的情况我也知道,并不虚言作假,”他偷眼瞥了下阶上,模糊地小声嘀咕一句,“再者闹成这样,若是真的,何妨当众一验……”
“好,好!你们是要反了天了!”
三长老张隆出扫视一圈周边不觉点头,似乎暗暗赞同的族人,已是怒不可遏:“圣婴本就为真,何须验证!今日要验圣婴,明日莫非还得找甚么由头验一验我等了!”
“弓弩准备,我看有谁第一个活腻了——”他扭头朝着身后大喝一声。
眼看当真有几名族人手持弓弩从四周厢房之上涌出,眨眼间就已到位,大长老快速扫了一眼众人神情,随后恰到好处地及时喝止了愈发激烈的局势。
“够了!”
余光瞥了眼始终站在一旁不惊不乱、身如松竹的圣婴,他心中忽而轻轻一叹。
这一叹,半是赞许,半是遗憾。
刹那的感慨之后,张胜京上前两步,目光径直落在了中央发声之人身上。
“我们张家族人,得天之佑,已经拥有世人羡慕的血脉与长寿,”他的声音不疾不徐,隐隐带着一种时间沉淀而来的沧桑沉稳,“为何仍要贪心不足?”
在他的逼视之下,年轻人气势为之所迫,不由微微晃了一晃,眼神向下闪了闪。
但随即他就反应过来,给自已壮气般用力挺直了身板,仰头大声回道:“不敢妄生贪念!”
“我等所求,只是一句真相!”
“敢问长老,家族流传甚久的长生,到底是不是假言欺瞒?!”
大长老与他对视了数秒,半晌,环顾了一圈四下里众人神情姿态各异的模样,忽然长长叹了口气。
“……罢了。”
这声叹息,落在其他人耳中,似乎显露出了一种近乎妥协的疲惫无力。
年轻人当即大松口气,眉目流露出笑意,一时喜形于色。
直到此时,他才察觉自已的身子刚刚到底多么紧张发僵。
此时一口气陡然吐出,顿时两腿都有些发颤,几乎站立不稳。
阶上阶下,一时间有人掩饰不住翘起了嘴角,有人惊惶色变,有人怅惘不知所措。
二长老环顾左右,忽然惆怅叹了口气。
三长老神情凶狠,扫视人群的视线里满是阴鸷的杀意。
五长老不由自主坐直了,双拳攥紧,脸庞向背对众人的一侧扭转了些许。
四长老眉头紧锁,春风和缓的脸上第一次没了笑容。
事态居然发展到这样不可收拾的地步,实在不合理啊,他心中暗忖。
明明看见,人是早早已经回来了……
下一刻,大长老低沉开了口,语气却是超出所有人料想的斩钉截铁,笃定非常。
“家族守护多年的长生,当然是千真万确!”
随后,他微微侧脸,莫名忽然唤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从宣,出来吧。”
阶下阶上,所有人此时俱是一愣。
“是。”
随着清朗利落的应声,一道身影双手托举着什么物什,一步一步镇定自若地从昏暗的房间深处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