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传召,北若卿有些意外。
毕竟她与皇后娘娘应该算是想看两厌,主要还是皇后厌。
可若是不去吧,那皇后本来看她就不爽,现在就更有借口了。
从穆国公府径直的去了凤仪宫,北若卿刚走进大殿,便看见大殿之上,一道熟悉的人影。一袭墨色锦袍,端坐在正殿上首位身旁,他往那儿一坐,像是一樽冰块入了定。
方圆百米内,都能结成冰。
北若卿朝着玉紫赦挤了挤眼睛,示意道:大哥,这女人我对付不了。
后者挑起那边眉头,睨了她一眼,高冷的转开了视线。
北若卿摸摸鼻子,硬着头皮上前行礼,“给娘娘请安。娘娘找我有事儿?”
没事儿皇后应该也不会召见她。
以前还能为了北府的银钱,现在总不能是为了想被坑钱吧。
皇后雍容华贵的坐在正位上,闻言懒懒的掀开眼皮子,不悦道:“听闻你昨日在酒楼伤了人?今日又去穆国公府闹了事儿?”
北若卿愣了下,反应过来皇后这是要为穆国公府讨公道,她当即一掐大腿,两眼一红,哽咽道:“娘娘,您要替我做主啊!”
“做,做什么主?”
北若卿这一嗓子嚎的,吓皇后一跳,她缓了缓脸色,冷声道:“我皇家的颜面都被你丢光了!你倒是还有理了!”
皇室颜面?
值几个钱?扔地上都没人要。
北若卿心底MMP,面上却是一副您说的都对,但是您能拿老娘怎么办的模样。
她一瘪小嘴儿,一言不合便朝着皇后扑了过去,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擦在了皇后身上,大声嚎道:“娘娘,民女冤枉啊!”
玉紫赦坐在一凉,嘴角猛地一抽,默默地别开了眼。
这画面,没眼看。
当今皇后,雍容华贵,向来爱干净。今日冷不丁的被擦了一身的鼻涕,顿时一张脸都要气成猪肝色了。
“北若卿!你放肆!”
皇后一声怒斥,抬手就要去推北若卿。谁料北若卿突然抬起头,泪眼汪汪的看着她,真心实意道:“娘娘,民女家中尚有老父要养,兄长含辛茹苦将我拉扯大,至今未娶,未婚夫七王爷苦守多年,眼看着铁树马上要开花,您若是要问罪民女,让民女一家可怎么活啊!”
家中老父,游山玩水去了。
兄长不娶妻?北擎夜那货相好的一窝,想要多少有多少。
至于七王爷这课老铁树,嗯,开不开花不重要,重要的是肯定没结果!
北若卿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样,看着倒是可怜可爱,可眼底狡黠之色却还是没逃过玉紫赦的眼睛。
他勾起唇,心中冷笑一声,好,很好,都学会唱戏了。
皇后深吸一口气,“你北家富可敌国不错,与小七有婚约也不错,可小七是皇家血统,正妃必然是要知书达理,贤良得体的,可你倒好,且不说是商贾出身,饶是你这两日的所作所为,就不配当这未来的七王妃。”
嗯?
搞了半天,皇后今天是要棒打鸳鸯来的?
北若卿递了个小眼神给玉紫赦:老娘这挡箭牌还真是功高劳苦啊。
要是在这儿的是尘风,不知道皇后还有没有底气说这番话。
尘风那模样,与玉紫赦如出一辙,看着就吓人。
玉紫赦一眼便看出北若卿心中所想,眼底寒意一闪而过:收起你龌龊的心思。
冷不丁的一道眼刀子过来,北若卿一回头,便撞进玉紫赦尚未收回的视线。
“小七的意思呢?”
皇后回头看了眼玉紫赦,温声开口,方才还阴云密布的脸,此刻竟柔情满面,好一副母慈子孝的画面啊。
北若卿忍不住咂咂嘴,摇头感慨。
玉紫赦扭头,清冷的目光云淡风轻的掠过北若卿,“你去穆国公府打人了?”
“对啊。”
北小姐理直气壮,扬起脑袋,十分得意。
玉紫赦深吸一口气,又道:“理由?”
“他偷偷摸摸打我的厨子,我光明正大砸他家院子,很公平啊。”
“你可有证据证明,他伤了你家厨子?”
玉紫赦端起茶盏,喝的漫不经心。
饶是喝茶,他都能喝出一种世间仅有的美感来。
北若卿舔了舔唇,仰起头道:“没有。”
“那就是擅闯官宅?”
玉紫赦说话时,目光淡淡的落在她身上,面无表情的脸上,生生的被北若卿看出了几分看好戏的模样。
这个人面兽心的水仙花!
北若卿瞪他一眼,“民女分明是去探望穆前病情的。谁料穆国公府如此寒酸,大门居然都掉了,实在是怨不得民女。”
“那你又为何要去探望穆前?”
“穆前吃坏了东西,派人去酒楼闹事。”
“他可有证据证明,是在酒楼吃坏了东西?”
玉紫赦淡然反问,老神在在。
不知为何,北若卿有种自己是只偷了大米被发现的小老鼠,正在惨遭家猫蹂躏。
她愤愤的抬起头,没好气道:“闹事之人一口咬定是在酒楼吃坏的身子,动手砸了酒楼不说,还要求酒楼关门歇业。”
“放肆!”
玉紫赦幽幽开口,打住北若卿的话,颇为不悦。
见状,皇后心下一下,连忙点头附和道,“正是!北若卿你放肆!”
北小姐,弱小无辜又可怜,她怎么就放肆了?
谁知,玉紫赦淡淡的收回视线,话题一转,冷声道:“无凭无据便去闹事,穆国公府好大的官威。”
“小七啊……”
皇后神色一怔,不赞同道:“穆国公难道还会故意为难一个小丫头不成?”
玉紫赦面无表情,冷着那张六亲不认的脸道:“不无可能。”
“小七!糊涂啊你!北家这丫头接连给你抹黑,令你失了颜面,你怎么还维护她?查真相的事儿母后不管,但是北若卿无形无状,嚣张跋扈,又总是惹是生非,母后决不能让这种女人当你的正妃的。”
听听,这话说的,冠冕堂皇,不讲道理。
反正不管怎么样,真相不重要,皇后娘娘要的就是,退婚。
北若卿听明白了。
这要是以前,别人要退了她跟玉紫赦的婚事,那也无妨。
可事到如今,退婚等同于断她财路,况且,如此美男子养在家中哪怕是当个花瓶也能赏心悦目啊!
北若卿心中不乐意,撸起袖子冷笑道:“皇后娘娘,您到底是嫌我嚣张跋扈惹是生非呢,还是嫌弃我家财万贯,不孝敬您花呢?”
“胡言乱语!”皇后脸一红,狠狠的剜了北若卿一眼怒道:“你听听,她这都说的什么混账话!”
北若卿翻了个白眼,这年头,说实话都不行了?
呵呵。
皇后早些时候并不反对玉墨严与北若卿亲近,甚至还有意无意的撮合二人,这些玉紫赦心里都明镜似的。
只是当初并不在意,北若卿在他眼里,宛若空气。
可这些日子,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总是有意无意的会想关注北若卿,总觉得好像有些东西不太一样了。
可他每每细想,却又想不通彻。
玉紫赦侧过头深深的看了眼皇后,意味深长道:“母后想如何?”
闻言,皇后心中大喜,端着架子一副本宫也很为难,但是不得不如此的模样道:“退婚!母后日后必定为你重新挑一门好的。”
必然要挑一门无权无势,不能给他扶持,不能给他再起的机会的寻常人家。
只有这样,老三才能万无一失的继承大统。
思及此,皇后脸上的笑意明显都要藏不住了。
玉紫赦没说话,垂下眼帘,好像一切与自己无关一般。
见转,北若卿掩在袖子中的手一点点握紧,朝着玉紫赦使了个眼色:兄弟,帮个忙!
现在退婚,等于竹篮打水啊!
这种亏本的买卖,她北若卿打死不做!
某王爷一脸抬眸:现在知道求人了?理由。
北若卿急忙指了指门外,比划道:风,尘风,这个理由够不够?
然而,七王爷见北若卿指着门外,又是挤眉弄眼,当即心下一沉,暗自想道:她想以将自己逐出家门做威胁?
哼,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玉紫赦当即起身,朝着皇后行了一礼,没好气道:“母后做主便是。”
说罢,玉紫赦转身甩袖离去,头都没回一下,留下大殿里满脸绝望的北若卿。
皇后目的得逞,心情大好,当即看了北若卿一眼,笑道:“你这脾性也该好好改改了,陛下宠着你,却也不是让你去仗势欺人的。行了,回去吧,闭门思过去,这门婚事本宫自会跟陛下提的,你与小七从此往后,再无瓜葛。下去吧。”
说完,皇后撑着脑袋,闭眼假寐。昨天夜里还一直担心北若卿不去穆国公府找麻烦,这样她就没借口去跟陛下提退婚了。
担忧一晚上没睡好,此时可得好好补个美容觉。
北若卿心底却笑开了花,看来,穆国公府是做好准备给他们这次的愚蠢买单了。
如果说昨日,北若卿还担心皇帝会为了平衡穆国公府和北府不作为,那么今天这一出,便是最好的时机。
于是北若卿捂着脸,悲伤欲绝的跑了出去。
玉紫赦刚离开凤仪宫,便招来尘风吩咐道:“去告诉长生,他前几日学的新把戏,今日可以用上了。”
尘风嘴角一抽,默默地在心底为玉长生抹了把同情泪,点头应下:“是。”
这皇宫的戏,向来都是多的。
今日这一出,必然精彩绝伦。
想到这儿,尘风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几个跳跃间,便消失在视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