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天将大亮,北若卿还没起身,屋顶忽然‘哗啦’一声,似有什么东西砸了下来。
北若卿一个机灵从床上弹了起来,“谁!”
半晌,地面上,玉长生颤抖着小手,艰难的抬了起来,给北若卿打了个招呼,“嫂嫂,是我……”
这北府的屋顶着实是不结实,险些没摔死他。
北若卿捂着胸口躺了回去,擦了把脸上的冷汗,哭笑不得道:“大白天爬人屋顶,你想要上房子揭瓦了?”
她起身,穿上外衫,蹲到玉长生跟前,笑嘻嘻的道:“疼吗?”
玉长生两眼泪汪汪,委屈的点点头,哽咽道:“疼。”
“疼就憋着!吃一堑长一智,万幸,你没摔成个傻子。”
“嫂嫂!”
玉长生两只眼睛兔子似的,从怀里摸出一串糖葫芦,“嘉禾昨日惹了嫂嫂生气,人家特意来给嫂嫂赔罪,七哥说了,皇室血脉应当同气连枝,一个丢人,一窝都逃不掉。”
玉紫赦还能说出这么有深度的话?
北若卿若有所思的摸摸下巴,意味深长道:“玉紫赦一定没跟你说过,赔罪的糖葫芦,不能自己啃一口吧?”
玉长生:“……”
再怎么说,玉长生也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大清早的闯了北若卿的房间,虽说北若卿是不计较什么,可某王爷那边得知此消息后,不多时,尘风便黑着一张脸抱着剑过来,剑一挑,将玉长生挑在肩头就走。
动作麻利,神情自若,好像早已习以为常。
原本北若卿是宁死都不会去给玉紫赦作画的,可不到午间,北若卿便改变了主意。
原因是,尘风带来的一句话:一时小忍,利益绵长。
小院内架了一座木棚子,上面挂着青藤,此时正是春日,万物复苏,一片生机昂让。
玉紫赦端坐在石桌前看书,身后青藤蔓蔓,身前宝剑配欠条。
画面十分和谐。
北若卿目瞪口呆的看着地上那根被砍断的青藤,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心道:这混球难不成是想把自己的脖子放在刀口子下摩擦?
这个杀千刀的!
玉紫赦低垂着眼帘,遮住了眼中的情绪。他今日换了一袭月色锦袍,银冠束发,往那儿一坐,像是自带一道光,打在他身上。
什么陌上人如玉这种鬼话,北若卿现在是半个字都想不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暗自摇头叹息:可惜了,能看不能吃。
“过来。”
玉紫赦声音清润,大概是因为今日心情不错的缘故,连带着脸上的寒意也退了三分。
春回大地?
乍暖还寒?
北若卿摸摸鼻子,不满的哼唧一声,“老娘可不是你院子里的相好的,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玉紫赦眉头皱了皱,似有些不悦,“你胡说些什么?”
他院子里一向清净,夜里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哪儿来的相好的?
见北若卿一副你自己心里有数的德性,玉紫赦没好气道:“你诚心想气死本王?”
“可别冤枉我,我能气死你?太阳得打西边出来。”
北若卿找了个位置坐下,翘起腿儿,将七王爷逐渐变黑的脸色当空气,自在道:“先说好,非美男出浴图,老娘不画。”
比无赖?她北若卿还从没输过!
玉紫赦的脸瞬间通红,紧接着又黑成了墨,他将手上的书猛地往桌子上一拍,咬牙怒道:“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万遍都没问题!
北若卿笑着迎上前去,忽的勾起嘴角,认真道:“七王爷考虑一下?”
“北若卿!”
玉紫赦面红耳赤,双眸里都能喷出火了。他压制住满腔的火气,忽的笑了起来,看向北若卿的视线诡异至极。
就跟狼窝里出了只小狐狸似的,又狠又狡诈。
“来人,备水!”
玉紫赦一声令下,四周暗卫忽然从天而降,打水的打水,准备皂角的准备皂角,有条不紊,动作迅速的像是早有准备。
暗处,某暗卫心中得意不已:别说是北小姐想画美人出浴了,他们光想想自家王爷沐浴就很激动。
咳咳,他们都是正经人。
暗卫们准备好了一应用品,便麻溜的退了出去,要给北小姐和七王爷留下独处的空间。
一看这阵仗,北若卿心中一虚,急忙转身便要开溜。
谁知她脚还没动,衣领突然一紧,待她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玉紫赦拖着进了屋,‘哗啦’一声丢在了木桶里。
“玉紫赦!”
一口水呛在喉咙里,北若卿在木桶里扑腾了亮相爱,这才踩稳了,她抬头,愤愤的瞪向玉紫赦,“男女授受不亲,这道理你不懂?”
某王爷悠悠然的在桌旁坐下,桌案上,摆着早已准备好的笔墨纸砚,闻言,他淡然一笑,“你我既有婚约,即便是原地圆房,也是合情,合理。”
此话一出,北若卿瞬间傻眼了。
“你还要不要脸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说呢?”
“毛线!你就是觊觎老娘美色,对老娘图谋不轨!”
“随你怎么想。”
我去!这还遇上个硬骨头?
北若卿攀着木桶边缘就要往外爬,谁知她本就一袭长裙,此刻裙子湿哒哒的黏在身上,颇有些分量。
她用了吃奶的劲儿,刚把腿儿翘起来,另一只脚突然一滑,‘哗啦’一声,她便再次砸入了水中。
玉紫赦微微抬眸,瞥了木桶里的人一眼,眼底不易察觉的露出一抹浅笑。
这个女人,倒是蠢的有趣。
要是此刻让那些暗卫知道他们这么多年冷若寒霜的主子居然笑了,只怕是要组团去庙里还愿了。
“作画,还是沐浴,你自己选。”
七王爷搁下笔,静静地等着回答。
北若卿就奇怪了,按理说皇宫里的画师无数,七王爷这样美貌的,若是想要作画,只怕是排着队的来人。
怎么就死活揪着她不放了?
北若卿越想心中越是气闷,一抬头又见玉紫赦衣衫整洁,宛若神仙临世,而她就是一只新鲜的落汤鸡出世,这对比太过惨烈,北小姐心中不服。
思及此,北若卿突然一把捂住脚,小脸皱成一团儿,“腿,腿抽筋儿了!救命,救命啊!”
玉紫赦蹙眉,脸上明显写了几个硕大的字:不信。
谁知,北若卿越扑腾动静儿越大,身子也一点点的往木桶里没了下去。这木桶本就是男子用的,宽且深,若真是腿抽筋儿了,还真有可能淹死个人。
想到这,玉紫赦忽然间脸色大变,急忙扔了手上的笔,急忙走了过去,一把将北若卿拎了起来。
就在这时,憋的满脸通红的北小姐却突然一把环住他的脖子,一手撑着木桶边缘,下一刻,北若卿一用力,只听‘哗啦’,‘咔嚓’两声,两道身影掉进水中之后,那木桶,应声而裂。
门外众侍卫目瞪口呆,对视一眼,纷纷表示道:北小姐威猛!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屋内,北若卿披着玉紫赦的衣裳,从他那儿抢了一块帕子擦鼻子。
“阿嚏!”
北若卿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喷嚏过后,玉紫赦从桌子上将画好的画拿了过来,递给她一看。
顿时,北若卿泛红的脸霎时间绿了,猛地一拍桌子,咬牙切齿道:“玉紫赦!老娘跟你拼了!”
那画上,画的正是北小姐方才的爬桶图,只是那图旁边备注着几个字:一只蛤蟆出水来。
蛤蟆,你才蛤蟆!
玉紫赦挑起眉梢,漫不经心的瞥了眼北若卿,淡淡道:“王八配蛤蟆,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