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若卿在屋里闷了两天之后,就待不住了,第三日一早,北若卿就像是一批脱缰的野马,天刚亮就爬了起来,风风火火的收拾了一番后,正要出门,却被玉紫赦拦住了。
近日账本看的多了,北若卿慢脑门的官司没了,某王爷虽然面色如常,可总归是脸上带了些不悦之色。
北若卿私心里想着,大概是她没给报酬的缘故,所以便打定主意,今日出门回来,必然好好答谢一番。
谁知,还没走出院子门,就被拦住了。
“去哪儿?”
玉紫赦面无表情,视线淡淡的落在北若卿的身上。
北若卿感觉自己被扎了一针。
小时候打屁股针都没这么难受过。
她摸了摸鼻子,理直气壮道:“本小姐去哪儿还要跟你汇报不成?”
玉紫赦脸色一沉,眸子里蹭的一下燃起了一团小火苗。
七王爷难得关心一个人,却不料被无情的拒之门外,当即脸色黑了下来。
已是入夏,春日百姓农务繁忙,少有人出来溜达。
如今可不同了,天气温度正好,男男女女们也就得了空,出来相看,若是看中了的,还能成就一门好姻缘。
北若卿说完,转身就要走。
玉紫赦却一把拎住她的后衣领,将人拎了回来。
近日不安稳,皇后被撤换了心腹,忍耐了这么多天,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不是她的行事作风。
当然,北若卿不知道的是,如若没有院子外的那群暗卫,将她的小院围的跟个铁桶似的,许是还过不上这么安稳的日子呢。
“你做什么?非礼?软禁?”
北若卿一巴掌拍开玉紫赦揪着自己的手,瞪大了眼珠子望着她,脸上写满了不忿。
玉紫赦负手而立,目光凉凉的瞥了她一眼,瞬间,像是一个天然的灭火器,将北若卿刚窜起来的小火苗烧的灰都不剩。
“出去可以,家丁护卫十人,带上。”
十个人?
她这是出去浪的还是出去巡视的?
以往虽然看过不少纨绔子弟出门恨不得带一只保镖队的,可她不需要啊。太惹人注目不是好事。
北若卿坚决一摇头,“不带。老娘脖子上要是再拴根绳子,他们跟后头,不就跟遛狗一样了吗?”
玉紫赦冷哼一声,一甩袖子,转身进了屋。
一个时辰后,街头之上,一队人簇拥着一位女子,闪亮登场。
北若卿被围在人群中间,行尸走肉一般。
小鱼儿倒是兴奋的跟在她身边,一路上叽叽喳喳的。
“小姐,整个京城,都没有比您更风光的小姐了。”
北若卿抽了抽嘴角,呵呵冷笑,“也没有比本小姐更丢人的了。”
一群家丁护着她出门,这知道的一位是排场大,家里有矿。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贪生怕死,出门还带这么多人护着,把她围的跟苍蝇似的,插翅难飞。
小鱼儿笑的没心没肺的,“七王爷真是厉害。”
“厉害?你怕不是瞎了心。”
北若卿猛翻白眼,实在是理解不了这个厉害从何而来。
小鱼儿笑道:“这些年,能把小姐气歪了鼻子的,也就七王爷一个。”
北若卿脚步顿珠,迟疑半晌,回头看向小鱼儿,“说,玉紫赦给了你多少钱收买你?”
即便七王爷风姿卓绝,世间少有,可北若卿总觉得玉紫赦在小鱼儿的眼里已经不是个人了,而是个专门治她的神。
小鱼儿吓了一跳,急忙抱住北若卿的胳膊讨好道:“小姐,奴婢就算是收了七王爷的银钱,也必定是拿来给您买枣花糕吃,用七王爷的钱,养我家小姐,天经地义。”
这话,听着好精明的样子。
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一行人正走着,忽然,长街上一队人马骑着马疾驰而来。
为首那人穿着黑色斗篷,看不清模样,但隐约看的出,是个年轻的男子。
“闲人避让!”
那男子一声冷喝,打马狂奔而来。
街上人群纷纷散开,鞋子都踩掉了好几只。
小鱼儿忙拽着北若卿便要躲开,生怕自家小姐被踩着撞着。可北若卿却愣在了原地。
“小姐,小心啊!”
身边的小厮急忙围住北若卿,眼看着马儿越来越近,北若卿忽然一把推开拦在自己身前的暗卫,朝着路中央的一个孩子扑了过去。
那孩子跌坐在地上,手上还捏着一串吃完了的糖葫芦,此时正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眼看着就要被那马踩在脚下,北若卿猛地上前,一头朝着孩子扑了过去,抱着他就地打了两个滚,脸蛋儿蹭在地上,像是破了皮。
怀中的孩子似乎已经吓呆了,紧紧地抱住北若卿,埋在她怀里。
‘吁’的一声,马儿嘶鸣一声,扬起蹄子停了下来。
马背上那人满脸愠怒,因带着面具,看不清模样,可他那一声的杀伐气息似是要透过面具散发出来一般。
北若卿正要松开手,不料那小娃娃倒是吓呆了似的,缩在她怀里,紧紧地拽着她。
无奈,北若卿只好抱着她,从地上爬了起来,小鱼儿和家丁正要过来,却被男子身后的人马拦住了。
“你找死?”
那人冷冷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北若卿面不改色,冷声道:“我找死,你敢收么?”
当街纵马,简直目无法纪。
不过,这人的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北若卿还没反应过来,身前,那人摘下斗篷,露出那张清隽的脸来。
玉墨严?
北若卿一看到这张脸就只想翻白眼。
这个人,虽然往日总是一副正派的模样,可一个人的眼神偏不了人,玉墨严的眼神,像是淬了毒似的,狠厉阴骘。
宛如一条毒蛇,随时都有可能给你来上致命一口。
她沉下来脸,抱着怀里的孩子面不改色的对上玉墨严的视线。
有些日子没见到北若卿,乍然看见一个人影从人群中扑出来,玉墨严本不打算勒马的,可不知为何,看清北若卿的瞬间,还是勒住了缰绳。
谁知北若卿一张口,玉墨严的脸便黑了三分。
“一个卑贱之人,也配你为她冒险?”
刚才他若是不勒住缰绳,这孩子也伤不着,只是或许会被吓着。可北若卿就这么冲出来,全然没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儿。
北若卿冷笑,讥讽道:“三王爷身份高贵,小人不敢与您作比较,这人我想救便救,你要是看不惯,可以不看。”
“你!”
玉墨严出城巡查,急着进宫回禀军情。原本就不是一个很顺心的差事,此时北若卿这么一说,他心中的那股怨气又都发泄在了北若卿身上。
“性情狂野,粗鄙,毫无教养可言,北若卿,这么久了,你却连最基本的规矩都没学会。本王真是对你太失望了。”
这话听着,好像她跟玉墨严关系多亲近似的。
北若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冷哼道:“废话忒多,你对我失不失望跟我有半毛钱的关系?天底下对我失望的人多了去了,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你爱怎么着怎么着。”
反正她北若卿在世人眼里,本就是一无是处,玉墨严说什么,对她而言都是放屁。
玉墨严一时间,脸色难看至极,没好气道:“不可理喻!”
他说完,扬鞭一打,马儿嘶鸣一声,飞奔而去,激起一地灰尘,幸好北若卿避让的快,否则今天就真是要灰头土脸了。
就在这时,她怀中忽然寒光一闪,一把短刃猛地朝着她的胸口方向刺了过去。小鱼儿一抬头,正好看见这一幕,顿时吓得脸都白了,急忙叫道:“小姐!小心!”
北若卿还没反应过来,只听‘铿’的一声,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她怀里的孩子顿时七窍流血,温热的血吐了北若卿满脸,在她怀里断了气儿。
即便是历经无数风浪,可杀人这种事儿还是第一回。北若卿一时间呆在了原地,怀里断了切儿的孩子一动不动,北若卿身子僵硬,脸上血色全无。
“我……”
“小姐!”
小鱼儿急忙冲了过去,“别怕,别怕。”
北若卿怔在原地,一时间有些不知如何反应。
这孩子,怎么死的?
就在这时,人群后,一道呼天抢地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一个妇人从人群里挤了出来,一声嚎哭:“虎儿啊!娘的孩子!”
她哭着冲上前,一把从北若卿的怀里夺过孩子,哭的撕心裂肺。
北若卿嘴唇动了动,可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她怔怔的看着妇人,像是痴了。
小鱼儿将北若卿护在身后,急的都快哭出来了,偏偏北若卿一点反应都没有。
妇人抱着没了气儿的尸体,忽然疯了似的起身,朝着北若卿便扑了过去,咬牙骂道:“你这个杀人凶手,你杀了我儿子,还我儿子命来。”
北若卿一时不查,竟被推了个趔翘。身后跟着的家丁见状,便要上前来把夫人拉住,可他们刚动,北若卿却忽然扯起嘴角,抬手止住了他们的动作。
“小姐……”
小鱼儿红着眼,想哭却又不敢哭。
妇人见状,猛地抬起头,眦目欲裂,恶狠狠的瞪着北若卿,疯癫道:“是你杀了我儿子,你这个凶手!”
说着,她从头上拔出一直簪子,朝着北若卿便刺了过去。
突然,‘哐’的一声,那妇人手上的金簪瞬间断成两截,掉在地上,妇人呆在原地。
人群后,一辆通体纯黑的马车缓缓驶来,人群瞬间鸦雀无声,没了动静。整条大街上,只有马车轧在路上发出的咕噜声,似乎踩碎了一潭薄冰,将平静踏碎。
那马车并无什么装饰,可就是通体透着一股贵气,众人对马车中的人,便更是好奇了。
众人下意识的让开了道路,站在两旁。
北若卿呆在原地,对此毫无察觉。
那妇人愣了下神,便又要朝北若卿扑过去,可谁知,她刚动,腿上突然一阵剧痛传来,一片翠绿的竹叶轻轻落地。
不等他反应,家丁们便像是得了什么指令似的,齐呼而上,将那妇人按住。
北若卿手上身上满是血迹。明明已经是初夏,可她却觉得浑身发寒,如至冰窖,她一个人在里面,瑟瑟发抖。
而就在这时,一双修长有力的手,忽然出现在她面前,将她拉了起来。
“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