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老夫人寿宴在即,往年都是大操大办,可今年却突然没了动静,一点风声都没有,似乎不打算操办了。
在京城,平日里没事儿那些个权贵就喜欢抱着脑袋缩一块儿聊天,更别提过寿这种大事了。
“我送的东西,祖母自然喜欢。”
苏长霜面不改色,低垂下眼帘,端起茶优雅的抿了一口。
见状,北若卿也不拆穿,只是她越是这样盯着苏长霜,苏长霜的脸色就越是难看,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掌柜的。”
北若卿扭头朝掌柜的招招手,笑了笑,小手一指,一字一句道:“将这些,都抱起来,本小姐全都要。”
她手指所指着,正是刚才苏长霜看上的。
苏长霜顿时面色一沉,眉头微蹙,怒道:“北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本小姐随便买点,苏小姐继续挑啊。”
北若卿说的若无其事的,可问题是,她把苏长霜看上的都指了一遍,还让苏长霜挑什么?
锦绣坊里其他客人也不免看了过来。
里头这两人,一个是名满京城的美人,一个是顶顶有钱的渣女,能亲眼看见两人同台唱戏,也算是人生圆满了。
北若卿目光一斜,顿时,周围看客立马呈鸟兽状散去,跑的比兔子还快。
听说北若卿好像杀人了,谁不要命了还敢跟她同处一室?
人都走了,偌大的锦绣坊只剩下北若卿和苏长霜两人,掌柜的一把鼻涕一把泪,都快哭了。
他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神仙打架,小鬼倒霉嘛这不是。
苏长霜气的脸色发青,一张姣好的面容,生生的给气出了裂痕。
脸上的端庄温柔再也绷不住,眼看着就要破裂,北若卿又开口了:“苏小姐温柔大方,想必不会跟我抢,对吧?”
上次在毓秀斋,苏长霜可是理直气壮的很,北若卿虽有心给她下套,但是在收网之前,还不能给她个教训了?
让你装柔弱小白花,老娘就让你饱受风吹雨打!
闻言,苏长霜气的身子发抖,磨着牙瞪向北若卿:“北若卿,你故意针对我?”
“别说故意这种傻话了,天底下的人那么多,苏小姐不过是人群中的一颗小绿豆,混进人群我就看不见了,哪儿来的心思故意针对你?”
她是那种眦睚必报的人
“你!你是在报复我上次抢了你的珊瑚串子!”
苏长霜的眸子里隐隐的冒着火星,恶狠狠的瞪着北若卿,那眼神,跟要吃了她似的。
北若卿无辜的眨眨眼,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她真的不是欺负人,她就是想气死一个少一个。
大概是苏长霜的那双眸子太过热情,北若卿无奈,摊摊手,理直气壮道:“珊瑚手串是苏小姐先到先得,本小姐心服口服。这些小玩意儿,本小姐也瞧上了,苏小姐若是想要,先付钱即可。”
顿时,苏长霜的脸唰的一下黑了。
她试了这么许多,可最终能买的也就一样,锦绣坊不比别处,东西贵的出奇,寻常百姓想都别想,富贵人家一次也就只会买上一两样,大概都是他们一年的月钱了。
饶是苏长霜,今日就算是壮着胆子买,撑死也拿不下三样。
可这桌子上堆满的,都是她瞧上的。
“苏小姐若是不付钱,那本小姐就不客气了啊。”
北若卿出门,向来都是银钱傍身。
她从袖子里掏了掏,掏出一张银票,看了看数额,又默默的塞了回去。
“太大了,找不开。”
想着,她又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看了看,满意道:“这个差不多。”
于是她将银票递了过去,笑道:“掌柜的,银货两清,这些东西你先送去清宁郡主府,郡主挑剩的,你再送去北府。”
掌柜的欲哭无泪,眼下他这是骑虎难下啊。
收了银票吧,就必然得罪丞相府。
不收吧,又要得罪清宁郡主和北府。
见掌柜的不懂,苏长霜不由得得意一笑,“看来掌柜的还是明事理的,本小姐先来,这些东西即便是北小姐要,也得我先挑完。”
“老娘付了银钱,这些东西便都是我的,苏小姐若是想要,本小姐可以大度的送你一件,权当是本小姐对礼数浅薄之人的爱护。”
“你,你说谁礼数浅薄!”
北若卿这厮,骂人还拐着弯儿的,喷人不带脏字,简直可恶。
苏长霜的小脸气的变了形,身上端庄的气质也随着这一声怒吼烟消云散。
完了,形象没了。
北若卿砸咂舌,颇为感慨愧疚,她也不是故意把人气成这样的啊。
“苏小姐小点声,别吓坏了我这些宝贝儿。”
她说的一本正经,眼角眉梢都写满了,你真的吓着老娘的宝贝了。
苏长霜气的胸口剧烈起伏,忽然形势已转,她眼眶一红,转过身去。
身后的婢女立马上前,指着北若卿的鼻子便骂道:“你北家一贯喜欢仗势欺人,上次毓秀斋我家小姐已经让过你一次了,今天你还想欺负我家小姐?”
“啪”的一声,那丫鬟话音刚落,就被狠狠的甩了一巴掌。
她脑袋一歪,一口血吐了出来,那血丝里面,还有一颗牙齿。
“你,你居然打我!”
那婢女捂着半张肿起来的脸,眼泪哗哗的望着北若卿,大抵她也没想到,北若卿居然真的敢动手。
其实,北若卿动完手就后悔了。
啊啊啊啊!力的作用果然是相互的,疼死老娘了!
北若卿抿着唇,手心儿又疼,她又不敢动。
不敢刚端起来的架子就又毁于一旦了。
“说起来,本小姐是陛下赐婚的,正儿八经未来七王妃,见着本小姐你主仆非但不行礼,还敢口出狂悖之言,先前是本小姐大度,不愿以身份压人,可你们倒好,蹬鼻子上脸,不知廉耻,还真把自己当根插葱的猪了。”
北若卿说完,冷冷的勾起嘴角,将银票丢在桌子上,没说话。
这笔生意,掌柜的如果是个聪明的,就该知道,她这头是百利而无一害,苏长霜那边,不过是个虚名。
苏长霜身子一僵,提及未来七王妃这几个字,她就气的心口疼。
七王爷,七王爷应该是她的!
掌柜的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看了眼北若卿,又看了看苏长霜,急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就在这时,门外,一道身影忽然走了进来。
那人看了眼北若卿,眼底闪过一丝不悦,随即朝着掌柜的吩咐道:“先将苏小姐挑好的包起来。剩下的,送去北府。”
来人正是,杀千刀的玉墨严。
北若卿一看到玉墨严,就觉得一阵反胃。
苏长霜急忙站起身来,红着眼眶,委屈的朝着玉墨严行了一礼,柔声道:“三王爷,不必了,北小姐是未来的七王妃,别说是长霜看上的,即便是长霜家中的,她一句话,长霜也该双手奉上。”
这话说的,好像北若卿是土匪一样。
但是问题是,她身上有什么东西是她北若卿能看得上的?
那一身雨中飘摇的白莲花气质吗?
北若卿哭笑不得,摇摇头,看了眼正准备动作的掌柜的,一抬脚,踩在了凳子上,“掌柜的想清楚,这些东西,本小姐都付过银钱了。”
传出去,这掌柜的为了巴结丞相府把北若卿买下的东西又卖给苏长霜,好看不好听啊。
玉墨严蹙眉,似乎有些不赞同的看向北若卿,“你要这许多作甚?”
北若卿挑眉,不客气道:“老娘乐意!”
“这便是你的礼数?”
玉墨严沉下脸,走到北若卿面前,一道黑色的身影瞬间将北若卿罩住。
北若卿抱起胳膊,似笑非笑:“对待什么人,用什么礼数。三王爷要是想蛮不讲理,本小姐也乐意奉陪。”
“北若卿!且不说这么多你是否真心想要,就说这些东西,你能带的走?”
玉墨严脸色漆黑,明摆着在今日的抉择中,选择了苏长霜。
若是拉拢丞相府,于他而言,是助力。
北若卿讥讽一笑,“三王爷是不是管的太宽了?”
她话音刚落,锦绣坊外,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清脆响亮的踏在地面,越来越近。
那人还没出现,声音便已经传来:“是啊,三王爷未免管的太宽!我家妹子要败家,我这当哥哥的都没说什么,三王爷倒是先来多管闲事了?”
闻言,北若卿不由自主的看向门口,心中忽然间一暖,像是找到了依靠。
一抹妖艳的红色缓缓出现在门口,北擎夜手上拎着鞭子,满身风尘,也不知去了何处,一进门,便嫌弃的一脚踹开另半边门,嫌弃道:“锦绣坊好歹是做大生意的,门儿都不敢开么?”
那门晃荡两下,‘砰’的一声,砸在了地上,寿终正寝了。
屋内的人,无不朝着门口方向看去,门外,一匹马,一队人正赶过来,似乎是北府的家丁。
北擎夜笑嘻嘻的走了过来,一把按住北若卿的小脑袋,笑道:“丫头,想哥哥没?”
北若卿心底那点感动和温暖,瞬间被这厮的不正经给冲了个烟消云散。
她幽幽的瞪了北擎夜一眼,嫌弃道:“滚。”
北擎夜当即做出一副委屈状,捂着胸口,可怜兮兮道:“亏得本公子听说有人欺负我家妹子,还说我家妹子仗势欺人,这才带着人匆匆赶来,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做仗势欺人!你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就是这么对我的吗?”
北若卿抽了抽嘴角,翻了个白眼。
“现在才来,早干嘛去了?”
她都要收场了。
见这兄妹二人将自己无视了个彻底,玉墨严脸色难看,狠狠的咳了一声。
北擎夜当即一把揽着自家妹子后退一步,如避瘟神般看着玉墨严,神情严肃道:“三王爷若是有病还得早些就医,可别过了病气给我家妹子!”
玉墨严眼角一抽,险些一口血喷出来。
说完这话,北擎夜看了眼桌子上的银票,又看了看站在一旁没动的掌柜的,面带笑意的将银票塞回了北若卿手里,挑眉道:“这些东西,怎么能值三千两?依我看,五百两足以。来人,搬东西,至于银票,本公子与我家妹子身上没有五百两这等小钱,掌柜的还是亲自派人来府里取吧。”
那队人鱼贯而入,整齐有素的将桌子上堆着的东西搬了就走,有条不紊,训练有素。
掌柜的想拦,却又不敢。
苏长霜在一旁气红了眼,这回是真气的,可奈何玉墨严都不敢对北擎夜说一个不字,她自然也不敢多说。